当我睁开眼睛时,立刻就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但这份回忆却给我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刚才的发生的事情都是在做梦,梦醒了,一切也就消失了。 .c obr />

    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刚才的事曾在我的梦中出现过很多很多次,直到我看见还在身旁熟睡的许宜娜时,才能确定我的生活从这一刻起确实发生了改变。

    我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被窝外冰冷的空气顿时让我清醒了不少,我小心翼翼地从俩人随手乱扔而卷成一团的衣物中寻找着自己的衣服…

    “你醒了么…”一声温柔的唤声从我身后传来,我急忙随手从卷成一团的衣物中随手抽出一件遮盖住了重要部位。

    慌乱中我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不,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这就走…”

    许宜娜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坏笑一下,“你想去哪里呀?”

    “我去…”本身就不知所措的回答被她这么一问我变得更加词穷。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宿舍么?

    许宜娜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噗”地一下笑出了两颗小虎牙,“想不到你还有这爱好哦…”

    “额,啥?”我随着她眼光看了下自己,突然发现刚才随手抓来用作遮挡用的衣服竟然是…她的内衣!

    “哇靠!不小心随手抓错了,你可别误会!”我连忙双手高举黑色的内衣以示清白。

    “啊!你别…”许宜娜赶紧把头缩进了被窝里。

    “不,不,不,你听我说…我只对这玩意里面的东西感兴趣…”我又把内衣又盖回了下半身,但又觉得哪里不妥,于是又举了起来,就这样上上下下几个来回,不等她说话却把自己先僵住在了那里。

    许宜娜从掀开的被角中露出一对亮闪闪的眼睛,“你个傻子…到底是喜欢内衣…还是喜欢我?”

    “当然是你!”我机械地站在原地,贪婪的目光盯着她。

    “那你…”许宜娜小声对我撒着娇,“那你还不进来…”

    恍然大悟的我重新回到了被窝里,一股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

    “你身上冷死啦!过去一点!”

    我往外移了一点。

    “太远啦,再回来一点!”

    我又往回移了一点,突然耳边听到一声“你笨死啦”!接着一阵剧痛从肩膀传来,我回头看见肩膀上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你敢咬我!”我伸手抓了过去,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软绵绵的感觉…

    “呀!”许宜娜尖叫一声,于是与我嬉闹着打成了一团。

    闹也闹够了,我们俩人都安静了下来,在这个小小被窝的空间里互相看着,感受着对方呼吸时的气息。

    “大傻子。”

    “恩?”黄昏下许宜娜的瞳孔黑亮黑亮的,映出了我的倒影。

    “我和你一起走。”

    我一怔,“走?去哪?”

    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我也辞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工作好不好?”

    我立刻回绝:“不行!绝对不行!”

    许宜娜说:“为什么不行!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一起去开个设计工作室,我做设计你跑业务,再叫上白狗蛋我们仨一起。”

    我板着脸再次回绝道:“绝,对,不,行!”

    看着她失望的眼神,我耐心安慰道:“你有你的打算,你忘了么?当初你来这个公司时是怎么说的?想设计一个爱情墓园?想永久留存?在几十年、几百年以后留下自己的足迹?”

    许宜娜喃喃说道:“怎么会忘记呢…”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但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一股暖流冲击着我的心房,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了面前的她。

    “你才是个傻子!我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担心啦?”我笑着看着她的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她仰着头看着我,像小鸟一样用力依偎着,“那你是想到什么办法了么?”

    我点点头,自信地笑了笑。

    她摸着我昨天才刮过今天刚长出来的一点点胡茬说:“快和我讲讲呀!”

    我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你快说呀!卖什么关子!”她着急得用拳头砸在我胸口,不轻不重一一下的像按摩般舒服。

    我贪婪地闻着她怀中传来的那股暗香,搂住她的胳膊突然一翻,把她压在了我的身下。

    “我可以告诉你,但现在不行!”

    许宜娜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行?”

    我坏笑,捏着她的下巴说:“因为,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呀!你这个色狼…”

    许宜娜的叫喊声还未发出,就在我的强吻之下变成了呢喃的低语…

    我们再一次进入了温柔之乡…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轻轻抽出被许宜娜压至麻木的胳膊,全身松垮得像散架了似的,但许宜娜红润润的小脸仿佛睡梦中都在微笑着。

    难怪多年以前的过来人曾说过那么句话,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我这只累至半死的牛好不容易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穿好了衣服,顶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走到了屋外,拨通了为总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在即将自动挂断时终于接听了起来,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喂,天南吗?”

    “为总,是我,你好些了吗?”

    为总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多了,现在只要疗养就可以了…”

    “啊,那您要保重身体,刚动了这么大的手术要记得多…”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都怪打这个电话之前没有查一查“心脏搭桥手术注意事项”。

    多喝热水?不行,这种表面关怀的话一点营养都没有。

    多运动?不行,会被当成白痴的。

    我想了半天,最终硬生生憋出一句“您要记得多…多吃蔬菜…”

    为总被逗得笑出了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等了片刻,他气顺点了以后用颤抖的嗓音对我说:“你,你不懂就别乱说,惹我发笑…咳!”

    我担心地说:“好好好,我不乱说了,您可别笑了啊。”

    电话那头为总喘了一会,断断续续地说:“甭绕弯子了,是为了集团公司降你职的事来的吧。”

    我想了想,回答说:“是的,但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

    我回答:“我犯了错,被降职我一点怨言都没有,哪怕给我打到圆管处当个看骨灰盒的我都没意见。”

    为总沉默了一会,说:“那你想和我说什么?”

    与我猜测的一样,他果然不知道后续事态的发展,于是我说:“但您知道吗?降职之后的普通销售人员生杀大权都在总经理手里。”

    “嗯…我知道,集团章程里有写。”

    我说:“那我就和您说实话吧,方远在第二天就以总经理的名义下了个文,把我开除了…”

    “什!”

    话没说完,又传来为总剧烈的咳嗽声。

    我有点后悔在这个时候又来打扰他,但现在除了为总我再也想不到第二个可以帮到我的人,于是我等他气顺了以后接着说道:“那些理财墓地早已经被我部门和张爱玲部门的员工都消化掉,早已经转卖给真正需要的客户了。”

    为总轻轻“嗯”了一声。

    “但是!”我接着话继续说:“但是您知道吗?第二天方远写了个公告,说遭受大量客户投诉导致公司信誉受损,不得已只好开除我。”

    为总没有吭气,我等了一会又补充道:“您说这不就是故意搞我的么!”

    我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嘴上越没把门的,索性把方远当初从刚进公司来就对许宜娜不怀好意与之后那次酒会故意纵容甲方老板对许宜娜下药的事竹筒倒豆子般全部抖了出来。

    为总听我说完以后没有表态,沉默了好一会,耐人寻味地叹着气,“哎…老方同志…”

    我不明白了,于是说:“您别把辈分搞错了,我说的是方远,二十来岁的那个。”

    为总慢悠悠说道:“我说的是方正元…”

    这我是知道的,方正元就是方远的父亲,名副其实的公司创始人之一,后来为总要说的话我也是猜出来了个大概。

    “老方这辈子不容易啊…”为总回忆起了往事,“当年方夫人走得早,留下了方远那个半大小子。”

    原来为总知道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我继续问:“然后呢?”

    “老方年轻时做事一直不顺,做什么赔什么,当年方远还小,跟着他爹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但他那时候很懂事,还经常帮着他爹做些零活。”

    “还有这档子事?”我惊叹,“那方远不就是通过后天自己的努力,最终成功长歪了呗!”

    为总叹气道:“也怪老方…”

    我不明白了,“怪他爹啥?怪他爹没有坚守无产阶级革命道路,最终变成了一个万恶的超级有钱的资本家?”

    为总轻笑,“变得有钱并不是坏事,只是老方一辈子苦日子过怕了,有了钱以后他自己到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怕儿子再受苦,所以对孩子的态度变化很大。”

    我问:“怎么个变化法?”

    “老方对儿子变得要什么给什么,发誓这辈子不让儿子再吃一点苦。”为总顺了下气,继续说道:“所以方远那孩子有了钱以后,就像变了个人,结果到现在老方也管不住他了…”

    我顿悟:“奥!这样啊,您说了那么多我算是明白了,您是要借我的手来教育教育这小子,把他跑偏了的再掰回来是吧?”

    见为总不说话,我撸起袖子亢奋地冲着电话嚷道:“为总您别和我客气,说吧,想从哪开始教育那丫的,你说咋干就咋干!”

    就在我觉得能得到为总的许可这把“尚方宝剑”时,电话那头慢悠悠地说道:“不…我现在要让你接受处罚。”

    我差点一口把电话吃了下去,杵在原地嘟囔道:“您老人家…到底站哪边儿啊?”

    为总轻声笑了两声,“不明白为什么要你这样做?”

    “不明白!”我回答。

    为总:“天南,我和你说方远家里的经历并不是让你去评价什么。”

    “那您…几个意思啊?”我快被他说迷糊了。

    “他小时侯跟着父亲吃过苦,后来又跟着父亲享了福,那是他的‘业’,而之所以方远能有今天的这一切,那也是他今生的福报。”(注:“业”这个字是代表着佛教中的因果、关系等元素。)

    又是佛法,每次听为总讲述那些枯燥而生涩的道理时,我嘴里都想被塞了条过期苦瓜一样,咀嚼不动。

    但为总不顾我感受,他自顾自继续说道:“而你,当初为了钱而去做理财墓地那种损德的事,那就是你当初的‘业’,而今天你不论是被降职还是被辞退,那也是你今生该有的‘劫’。”

    说了那么多,我大概揣摩出了个中心思想方远那是命好,我这纯属自作自受…

    过了好一会,我用干燥的嗓音对着话筒说道:“为总,说了这么多,您这次能不能帮我?”

    “帮你?”为总笑了笑,“想要我怎么帮?”

    “我不想被辞退!”

    为总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翘起了长长的尾音,“给我一个坚强的理由。”

    我想了想,弱弱地说:“理由倒是有,坚不坚强就不知道了…”

    “无妨,无妨,说来听听。”

    “我…”我开始语塞。

    “无妨,无妨嘛,有什么就直接说。”为总催促道。

    我憋红了脸,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要时时刻刻守在许宜娜身边以防方远那混蛋打她的歪主意!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不够坚强!”

    为总哈哈大笑,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好半天才回过劲来说道:“够坚强!”

    我大喜,“那您这次肯帮我了?”

    为总说:“帮你是可以,但这次是你自己做事问心有愧在先,所以在你被方远辞退这件事上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刚燃起希望一点小小的火花瞬间又被浇灭,我顿时蔫了下来,撇嘴说道:“您这是…消遣我啊?”

    电话里一片安静,片刻后。

    “天南。”

    “怎么?”我回答着,感觉他这叫得有点正式。

    “你去殡仪馆吧!”

    我的头“嗡”地炸了一声,“啊?”

    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出自为总的嘴里,因为殡仪馆这种地方,就算在我们墓地销售人员的眼里看来,都是一个禁地,如果不是为了业绩谁也不愿意去的地方。

    那里是真正与死人零接触的地方,甚至肌肤相亲都不为过…

    为总问我:“你以为守护在许宜娜的身边就可以吗?”

    我说:“这…难道不是么?”

    为总的笑声很干涩,有气无力的感觉,“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你要变得更加强大。”

    我把胸脯拍得直响,“嘿!您可别小瞧我,不是我吹牛,你找遍整个盘龙山城看看,哪个能打得过我?”

    “stupid!”

    “……”我有点懵逼,“您这是佛家英语?”

    为总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说道:“你要锻炼自己的内心!”

    我彻底懵逼,“为总,您到底想说什么啊?能换个我听得懂的方式不?”

    为总缓缓说道:“天南你听好,佛祖曾说众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

    我的脑子这时已然彻底熬成了一锅浆糊,“啥玩意八苦,我听不懂啊为总…”

    为总解释道:“殡仪馆是个能让你真正体会这众生八苦的地方,也是真正可以锻炼你内心的地方。”

    我苦着脸问:“锻炼内心有啥用啊?能替我守护许宜娜不被方远欺负么?”

    为总说:“两年前我与你说过一句话,你若是喜欢许宜娜,那就要先成为…”

    我赶紧插话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要先成为一个能配得上他的男人!”

    “很好…”为总慢悠悠地说:“天南,去殡仪馆锻炼一下你的内心吧。”

    第四卷(完)

    下接第五卷------殡仪馆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