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宗让何青衣说说她看过的卫所防备,何青衣只得尽己所能地说了。

    “出使那次只到大同为止,”何青衣说:“大同城易守难攻,可靠近鞑靼的阳和卫,位置险要,防备却不强。”

    “守城的是?”中宗犹豫了一下,想不起守将的名字。

    张允在西霞关日久,对那一带的将士非常熟悉,“王勋老将,经验倒是很丰富,可人手不够的话,只怕挡不住十万大军。”

    “魏明,”中宗又喊,“你速速派人前去大同,让周和增强防范,尤其是阳和卫。暂时以守为主,别贸然进攻。”

    邓如光犹豫了一下,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兵家之事,一鼓作气,二鼓而衰。现在按兵不动,如果达延来犯边界,后商却以守为攻,只怕会伤了士气啊。达延士气高涨,进攻只怕会越来越猛烈吧。

    可中宗问了何青衣防备如何,就想着增强防守,避免战争。这想法,只怕有些被动啊。而且,如果三边无缝可钻了,达延很可能真的去打云中城,索铎的人马,不是达延的对手啊。

    中宗看似选择了最不花钱,最省力有效率的防守,却不知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只是,他是皇帝,他的意见自然是对的。邓如光虽然久经沙场,却也知道,有些话,不该说的时候别说。

    何青衣听说周和那边要打仗了,就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可邓如光和张允知道周和的本事,别说他也有十几万人马,就算周和只有三万,达延的十万人马,只怕也伤不了他分毫呢。

    定好计策,邓如光和张允就出宫回了邓府。

    “父亲,舅舅,你们可回来了!”邓云游一看见他们,就说:“哥哥送了信回来,大哥正找你们呢。”

    邓如光和张允对视一眼,心想,周和来信,应该就是鞑靼进攻的事。三边的孙连玉一下台,手下资深将士都跟着下狱,杀的杀,残的残,三边的防守,自然弱了许多

    达延这时候起兵,针对的就是三边的这个局势。

    索铎是后商扶持上位的可汗,民心不定,背后又没同胞扶持,手中就那么四五万人马。达延要想对付索铎,随时都能出手。可打狗看主人,对付索铎,就得先对付后商。

    达延故意透露消息,说自己要进攻云中城。索铎害怕,自然跟后商求救。可后商谁都看的明白,这达延的目的不在云中城,反而在三边的大同和延绥一带。

    大同城池坚固,达延如果硬攻,只怕占不了便宜。可大同附近的小关隘,即使守将死拼,一两千的人马,如何挡得住十万大军。一旦小关失守,鞑靼就能长驱直入,到时候,陕北一带的百姓又要流离失所。

    所以,中宗就决定,加强关隘的防备,死守城门,不让达延有可乘之机。邓如光和张允觉得,像达延这种人,应该狠狠地打一仗,直接杀了他,以儆效尤。可中宗的主意已定,他们也不好反对。毕竟,他们的主战场在北疆,而不是三边。

    邓如光和张允进了书房,邓云鸿正等着他们呢。

    “父亲,舅舅,”邓云鸿拿了周和的书信,说:“达延进攻云中城是假,只怕针对的是大同和延绥呢。”

    “大同城池坚固,”邓如光说:“得让张充小心防范,延绥最近危险啊。”

    “我已经提醒延绥了,”邓云鸿说:“郭守义代守三边固原,这人有通敌的嫌疑,只怕达延这么一来,他会有些变数。”

    “郭守义通敌,真的吗?”张允有些好奇,他在西霞关多年,就没听说过这事。

    “真的,”邓云鸿说:“何青衣亲眼看见郭守义跟达延的手下来往,那场大火,就是达延手下放的。”

    “何青衣对鞑靼的事,怎么那么清楚?”邓如光问。

    “那次送嫁的使者是她,”邓云鸿说:“打仗的是周和跟刘贡,可密谋杀了萨拉齐,伤了达延的都是她。”

    “真的?”张允不信,“就她?”

    “嗯,”邓云鸿说:“何青衣有些智谋,做事常出人意表。”

    邓如光点点头,心想,难怪邓云鸿派了她进宫,有这样的谋略,上战场都行,进宫还怕什么呢。

    “郭守义是个变数,”邓如光想了一下,问:“那索铎呢?”

    “索铎不是,”邓云鸿说:“可他的哈敦,玉成公主也是个变数。”

    “玉成公主?”张允问:“那个前朝和亲的公主?”

    “是她,”邓云鸿说:“阿勒坦汗死后,她嫁了萨拉齐汗。皇帝借口送嫁,派了周和他们,杀了萨拉齐,扶了索铎上位。这公主当着新夫君,一刀捅死了萨拉齐,成了索铎的第一哈敦。”

    “好狠心的妇人!”邓如光不禁感慨了。

    “据说,她跟达延也有染,”邓云鸿说:“如果达延进了云中城,萨拉齐就是索铎的榜样,这玉成公主一定不会手软。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偷偷帮着达延了。”

    张允只是摇头,“最毒妇人心。”

    因为玉成公主对何青衣下过手,邓云鸿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就说:“不停讨好新的主人,这是她的生存之道。只怕达延这么一来,索铎的时日不多了。”

    说完三边和鞑靼的事,邓云鸿问张允:“婚事定了吗?”

    张允一愣,说:“定了,太后让睿王和镇国公做媒人,交换了帖子,婚礼打算明年再办。”

    邓云鸿神色自然,点点头,“嗯,明年就好。”

    “你没关系吗?”邓如光有些坐不住了,“那是你妻子啊。”

    “我们只有夫妻之名,”邓云鸿说的也很直白,“她答应进宫帮忙,我也答应出宫后两清,自然没有关系了。”

    “那她怎么出宫?”邓如光有些火大,这些年轻人,做事怎么这么乱来的。

    “王应元早就给她配了假死药了。”邓云鸿说:“等她入土了,自然就出来了。”

    “这样倒也干净,”张允心想,人一死,什么都化作尘土了。

    “日后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吧,”邓如光有些担心,何青衣的相貌太过亮眼,见过的人,不容易忘记。

    “让她换个地方生活,”邓云鸿说:“年纪再大一些,总会有些区别。再说了,宫里的人以为她死了,也不会想到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