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见得多了,夏延也学乖了。听从卢升的建议,每次都派兵去顺德一拦,只要别进他的地界就成。以往,灾民在顺德被堵了,自然就南下去了荆楚。

    荆楚一带,常年风调雨顺,又有长江淮河,真可谓鱼米之乡。灾民再多,去了荆楚,总有饭吃。再不济,还有巴蜀这个天府之国呢。

    可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灾民不南下,反而躁动着往京城去了。夏延根本就没料到这一出啊,问了卢升,才知道今年灾民的来源不一样,有部分是大同一带来的。大同宣府离京城近,对京城的认同感远超荆楚,自然就愿意北上了。

    再加上,有人在灾民里散布了谣言,说是去了京城,包吃包住,还发十两银子。这么一来,灾民里那些身强力壮的壮年男子,全往京城去了。老弱病残的只求有口饭吃,反而没有动力北上,随遇而安地留在沿途州县了。

    等这么多壮年男子聚到了京郊,武力值高,破坏力强,如果有人煽动,又有人觉得被骗了,自然就会暴动。

    卢升把这事这么一分析,夏延才知道,这次京城被围,要是处理不好,最后一定是刀兵相见。朝廷如果派兵镇压了这批灾民,之后问责,他夏延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夏子腾能不能接任冀鲁总督的位子,就看这次夏延处理的好不好了。

    有卢升这么个高人帮着分析,夏延赶紧问对策了。卢升就让他倾空冀鲁的官仓,即刻装运粮草进京,帮着中宗和平地处理了这次灾民事件,日后才会没事。

    所以,夏延赶紧让手下收拾粮草,准备进京。只是,从收到消息,再准备粮草,也花了三四天的功夫,夏延再赶了粮草进京,也是二月初二的事了。

    夏延的人马到了保定,赶紧就派人进京通报了。中宗收了这个消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派人去安抚灾民,又派了端王出城二十里,去接夏延。这下子,夏延驱赶灾民的事,算是彻底扯平了。

    对比孙连玉的迟迟不来,夏延搬了全部身家,来救京城,自然是大大的忠臣了。既往不咎不说,中宗还觉得夏延非常忠心,自己没有看走眼。连着几日,都到淑妃的景阳宫去,对夏延赞不绝口。

    淑妃跟贞妃进宫的时间差不多,可贞妃绝色,孙连玉又人多势众,淑妃虽然生了个三皇子,却处处受贞妃钳制。到了这个时候,淑妃才得意了几天。

    每日去景仁宫里给皇后请安,妃嫔们都说着夏延的事,淑妃的头,自然抬高了不少。四妃里去了一个德妃,剩下三人,静妃有个二皇子,却是文官家庭出身。淑妃跟贞妃都是武将家庭出身,可淑妃有三皇子,贞妃只有公主。

    现在高嫔升了如妃,资历尚浅,淑妃自觉不自觉,就有些不把贞妃放眼里了。贞妃虽然美貌,现在都三十岁了,还能美多久。淑妃就有些幸灾乐祸,觉得自己日后,一定比贞妃更好。至于静妃,淑妃根本就没把她放眼里。静妃文官家庭出身,除去错综复杂的朝中人脉,家里现在,并无高官。

    淑妃年轻时相貌还好,可现在都三十了,颧骨越发高,脸也越发瘦了。在外貌上,确实跟贞妃天上地下,没有一点儿竞争力。可淑妃也不笨,知道自己的弱势,收的黄嫔跟朱贵人,都十分美貌,也都有生育。

    淑妃虽然看着厉害了些,可不像高嫔那么有嫉妒心,容得下人。宫里的宫女,她也尽挑年轻貌美的。对去年进宫的一批女官,样貌性格如何,淑妃也十分了解。尚寝局的几个年轻女官,现在也常去她宫里玩。

    这次夏延及时进京,又送了这么多粮草救急,中宗少不得打赏淑妃。魏明要在上书房服侍,百官进出都得他去通报,一时间也离不开乾清宫。所以,打赏淑妃的事,自然落到了何青衣头上。

    夏延的粮草一进京城,端王就去迎接。城外的灾民见了这么多车粮草,又见了端王出城,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来京城,果然是来对了,就算没有十两银子领,能挨过饥馑,也算不错了。

    城里的百姓见了,也很高兴。城外黑压压十几万灾民堵着城门,米铺的粮食越来越贵,京城居不易,到了这个时候,就越发困难了。看见这么多粮草进京,京城的人也放心了。只等着朝廷安排了这批灾民,生活就能恢复正常了。

    中宗一放松,也不砸水洗玛瑙碗了,反而让何青衣去东暖阁,取了斗彩摘枝花纹梅瓶,给淑妃送去。

    一进景仁宫,宫人就引了何青衣去见淑妃。这会儿,说是立春了,可天气却还是冬天的模样。淑妃跟黄嫔,朱贵人,都在暖阁里坐着说话。

    看见何青衣送了个斗彩摘枝花纹梅瓶过来,黄嫔和朱贵人都笑,说:“我们娘娘最喜欢皇上宫里的这个梅瓶了,这会儿,竟然给送来了,真是有劳姐姐。”

    淑妃赶紧让宫人们接了梅瓶,又请了何青衣坐下。这御前女官,进宫的时候,淑妃就盯上她了。这外貌模样,一看就是中宗喜欢的类型。只可惜,却是北疆张允的女儿,日后就算当了妃嫔,也是皇后宫里的人。所以,淑妃虽然眼红,却无从下手。

    后来又传出来,太后跟中宗想把张允的女儿许给庆王,淑妃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中宗挑了这么个美人放跟前,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原来是个庆王留的。

    这会儿,何青衣穿了件松花色的梅花蜂蝶纹竖领披风,领子压着金线,袖口又隐约露着点妃色的内衬,看起来更是聘聘袅袅。

    淑妃牵了何青衣的袖子,说:“张姐姐人漂亮,这衣服也穿的好看,像这种颜色,宫里都没什么人穿。可张姐姐穿了,却说不出的好看。”

    淑妃一夸,黄嫔跟朱贵人也都牵了何青衣的衣袖细看。

    “是尚服局许司衣给配的,”何青衣只得推脱,“她跟蒋尚宫在尚服局做了三十几年,眼光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