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周和,金翘赶紧说:“小姐,是周公子呢。”

    何青衣也不好跟他说话,只得带了金翘左月,侧立在路边。谁知,这周和一眼睛都没看她们三个,径直往前走了。

    上次青琐门的时候当没看见,这次又是,何青衣心想,周和这是怎么了,邓云鸿到底又吩咐他什么了。

    眼见着周和走远了几步,又开始慢下脚步。想来,是打算在前面给何青衣她们带路。何青衣却突然有了点不舒服,不想领他的情。赌气带了左月金翘,换了条路,仍旧抄了御花园的近路,回了尚服局。

    周和在前面慢慢走了一会儿,发现何青衣并没跟上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宫道上走着,两边的红墙却漫无边际地延伸着,宫灯却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来,周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他明明看见她了,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她是生气了,还是刚好要走那边?

    何青衣回了尚服局,进了后院,路过何璇玑的门口,似乎她也刚回来,烛光闪烁,丫鬟正服侍她洗漱呢。路过张留梦的窗口,又听见黄曼丽跟王心怡也在,何青衣心想,这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回了房间,何青衣又仔细问了左月,在琪太妃的寿康宫,到底见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又说了些什么话。

    左月说:“见着琪太妃了,很和气的一个人,还问了我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我怕多说多错,只说不怎么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被人牙子卖进邓府,做了几年,就跟了小姐进宫了。”

    “嗯,”何青衣问:“她有问邓府的事情吗?”

    左月摇摇头,说:“没提邓府什么事,倒是问了句小姐的事。”

    “问小姐什么事呢?”金翘这时候才插进嘴。

    “琪太妃问小姐的性格脾气如何,对我怎么样?”左月说,“那我就照实说了,说跟了小姐不久,性格脾气都好的没话说,对我们也好。”

    何青衣心想,这琪太妃,句句问的都是左月,对邓府的人事,毫不关心,问及自己的,也是问对左月如何。看来,寿康宫的人,倒是很关心左月。

    只是,左月自小就在何府,与寿康宫的谁,会有关系呢?琪太妃是肃宗一朝,杨崇检首辅的女儿,手下的几个嬷嬷,应该就是她进宫时候的陪嫁丫鬟。

    令王比中宗小了三岁,这琪太妃,应该就是肃宗登基后,第一批进宫的女官吧。蒋司衣跟丁尚食,还有冷宫的张美人,都是同一批进宫的吧。倒是可以问问她们,打听点琪太妃的消息。

    左月要是跟寿康宫的人有关,怕是跟杨家脱不了干系。否则,邓云鸿也不会吩咐自己,如果有人追查左月的事,就去找琳太妃联系他。

    想到这里,何青衣问:“月儿,你说六岁进府,之前可有印象?”

    左月摇摇头,说:“就记得是个寻常的院子,一座三间的房子,院子里有棵梧桐,还有一个水井。应该是人牙子的家,他的媳妇姓孙,对我还不错。衣食无缺的到了六岁,没挨过打也没挨过饿,就进了府。老太爷还派了顶轿子来接,那是我第一次坐轿子呢。”

    “爷爷?”何青衣问。

    “是啊,”左月说:“老太爷接了我进府,就让江嬷嬷带着我了。”

    何青衣知道,那江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因为何学瑜当时十二岁了,单独住了一个院子,老太太怕别人靠不住,就派了江嬷嬷去那院子里照顾。孟夫人当时没什么话语权,何学瑜身边的人,也都老太太说了算。

    如果左月跟杨家的人有关,那么她在人牙子家里住到六岁,很可能就是老太爷给安排的。老太爷就三个儿子,何青衣父亲是第二个,没听说跟杨家有什么关系啊。

    何青衣在脑子里,把大伯跟叔叔家的伯母婶娘过了一次。伯母娘家姓沈,是关外人士,据说跟关外的何家,是世交,跟老太爷也关系很好。叔叔家的婶娘倒是京城人士,可姓梁,家里也就几个五六品的京官,跟杨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似乎也没什么联系。怕是,老太爷自己,跟杨家有什么私交吧。

    何青衣心想,日后见了陈姑姑跟许嬷嬷,再跟她们打听一下。这琪太妃的事情,还是有些蹊跷,就吩咐左月:“月儿,以后如果寿康宫又来找你,你就找个借口,尽量别去。”

    左月是答应了,可金翘却说:“小姐,我听郑姑姑说,寿康宫里一年都没个人去的,月儿姐姐这么一去,都改了那么多衣裳,想来她们那里缺人不说,还缺东西呢。”

    左月脸上,也有不忍之色,何青衣无奈,只得吩咐:“如果再来人让去,你们两个一起去,结伴有个照应,少说话,多做事即可。”

    吩咐完左月金翘,何青衣心想,这事可不能再拖延下去,得找周和问问,邓云鸿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一想到周和的那副态度,什么都装作看不见的模样,何青衣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啊!

    左月又问:“小姐,你说何小姐这次,是不是就要受宠了?”

    “应该是吧,”何青衣说:“她们姐妹,练这舞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那何嫔……”左月没说完话,何嫔疯掉,真的跟风入衣,还有这舞曲没什么关系吗?

    金翘也说了:“小姐,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时候的萤火虫,今年天气,比往年还冷了一些,连江亭竟然会有萤火虫,真不可思议!”

    左月也点点头,说:“我们府里,也都是穿了夏装,才开始见着萤火虫,到了天凉的时候,才渐渐没了。”

    难到那舞蹈对萤火虫有什么作用?突然,何青衣想到风入衣,说:“怕是那熏香的作用,催生了萤火虫呢。”

    庆王住在御花园西南侧的乐志斋,跟连江亭有一段距离。他都看见好几次萤火虫了,说明何璇珍去那里跳舞熏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何青衣不禁打了个寒颤,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躲了花丛的,不只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