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纸上,写满这次进宫女官的家庭情况。张允的哥哥张充,在陕西一带的三边总督手下做事,也是个武将。选女官的时候,他家上报了两个女儿,一个是张留芳,一个是张留梦。遴选之后,就十五岁的张留梦入选。

    张留仙在北疆长大,张留梦在陕西长大,这两人,估计也就小时候见过,确实可以蒙混过关。

    只是,张留仙叫邓夫人姑妈,这么说,邓夫人应该是张允张充的姐妹了。不知道,邓大公子他们的母亲姓什么?

    何青衣一边想着,一边往下看。

    另外三个,都是徐家的女儿。两个没有入选,唯一选上的那个叫徐若兰,父亲徐士吉,母亲邓氏。

    看见邓氏,何青衣犹豫了一下,邓家上一辈,不就邓如晦,邓如光,邓皇后三个人嘛。莫非,这个邓氏,是邓府的旁支?

    再一看,徐若兰有两个哥哥,一个徐乾文,一个徐坤文。何青衣不禁笑了出来,原来是徐坤文的妹妹。这么说,跟在周和边上的那个徐乾文,就是他们大哥了。看来,他们的母亲邓氏,应该就是邓府的亲戚。

    何青衣在心里数了下,何家长房的两个姐妹入选了,五房的何璇玑也入选了,再加上张徐两位小姐,她认识的人,入宫的就有五个了,再加上她这个假张留仙,大家似乎可以在宫里开个家宴了。

    入选的两位长房姐姐,何青衣隐约记得,一个叫何璇珺,一个叫何璇珍。何家这一辈的女孩子,都是璇字辈,也用玉字取名。自从祖父祖母去世,五房就没怎么跟长房来往了,这两位堂姐,何青衣根本就不记得样貌,想来,她们对何青衣,也是如此。

    何家的两位姐姐,可以算是旧派国戚出身。徐家的这位徐若兰,她的兄长徐乾文在镇国公手下做事,邓家的标签就很明显。而张家的那位张留梦,虽然她父亲在三边总督手下,可姑妈却是邓如晦的夫人,派系更明显。

    而邓云鸿说的,应该就是让这两位姑娘得宠,至少能有身孕。目前也不知道这两位小姐长相性格如何,何青衣也无从判断,只得反复看了下内容,熟记之后烧了。

    过了晌午,左月和金翘,带了何青衣的日常衣物,也搬来南院了。

    金翘稚气,一脸的担忧,见了何青衣,马上就说:“都怪昨天那个探花郎,认都不认识的,莫名其妙冲着小姐招手,害的小姐跟大公子吵架的。”

    左月虽然也担心,却多了个心眼,问:“小姐可认识那位探花郎?”

    何青衣笑了笑,只说:“是学瑜哥哥的同窗,以前来往何府的时候见过。”

    左月跟金翘,在何府的时候,并不跟何青衣,所以也不明了,就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啊。

    何青衣突然想起来,后商宫里的女官和宫女,都不得出宫,就跟金翘和左月说:“你们家里有什么人嘛?”

    金翘说:“就一个哥哥跟嫂子,父母都没了。”

    左月说:“我也不记得自己老家了,两三岁的时候被拐子拐了,六岁就卖给何府了。没什么父母亲戚。”

    “这样啊,”何青衣心有恻隐,天下没父母的人,可真不少。就说:“今天放一天假,你们去看哥哥嫂子也好,去逛街买吃的也好,安全回来就行。”说着,拿了包银子,塞到左月手里。

    谁知,金翘却说:“昨天,邓二公子给我们也买了不少衣服首饰呢。不缺什么了。”

    何青衣没料到,邓二公子竟然那么细心,就说:“不拘什么,你们喜欢的就去买,玩开心点。”

    左月跟金翘也不知道何青衣是怎么了,突然让她们去玩。

    左月有点担心,问:“小姐,那您呢?”

    何青衣说:“我等下要找邓夫人聊天,反正还有夏言跟冬语呢,你们就自己去玩吧,我没事。”

    金翘倒是小孩子心性,跟左月说:“小姐都说了,我们就出去吧。今天城隍庙那里有庙会,很热闹的。”

    “给我带个糖人回来哦。”何青衣吩咐:“大公子那态度,我也不好轻易出门去玩了。”

    听她这么说了,左月和金翘,也就拿了银子,出门去玩了。

    打发了左月和金翘,何青衣翻出邓二公子送的男装,还是那件珊瑚红的吧,何青衣咬咬牙,穿了起来。

    她得去趟南城福禄坊,跟张妈说一下,免得她来找了,却扑个空。

    穿好衣服,何青衣去北院的校场,牵了马,从南院出了邓府。

    嫁到邓府,差不多一个月了,一次是坐着马车出逃,一次是深夜赶往国子监,这次,心态却完全不同,何青衣自己也觉得可笑。

    只是,这三月底的天气,却是京城风沙最盛的时候,真可谓无风三尺土,下雨一街泥。以前,何青衣都待在何府的院子里面,风沙再厉害,她也没太大感觉。这次骑了马出来,才知道这沙尘的厉害。

    何青衣无奈,只得扯了块帕子,半捂着头,快马扬鞭地往南城赶去,哪里还顾得看什么路上风景。

    刚进西城跟南城交接的地方,却看见路边酒楼下面,站了两个锦衣公子,手拉手的在说话。身后的杨柳树上,却系了两匹好马。什么人家的公子,这么大的风沙,却要当着大路手拉手,何青衣也没多想,直接打马越过。

    谁知,她的白马,却一声长嘶,调转马头,哒哒哒,跑到了柳树边的红马身旁,耳鬓厮磨。

    何青衣在马上,那个叫哭笑不得,你说这马,啥时候不行,非要赶路的时候,看上路旁的红马。

    只是,那红马怎么如此眼熟?

    再一看,这不就是邓二公子的红马吗?难道……

    何青衣一回头,果然是邓二公子,仰着脸,正冲着她幸灾乐祸呢。

    何青衣那个叫郁闷,京城怎么就那么小了,出个门,又遇上邓二公子了。再一看,那两人,还手拉手地站着呢。两个人都笑嘻嘻地看着何青衣,好像古怪的,反倒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