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万千样子怪异,他虽然不喝酒,但是神情却是在回忆什么。他长叹一声:“冤孽,真是前半生的冤孽。”

    路星辰道:“人生无常,命运多舛。”

    祖万千将大杯子换成了小杯子,倒了一杯小酒,一面喝一面叹气:“我一见到她,就不能自己,是的,不由自主。。。那一次,她替自己家里带一船货物,在河道里遇到了河盗,恰好,我经过。”

    这段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男主女主凑巧相遇的故事,赫连枫的姑姑在河道带一船货,遇上了河道上的强盗,企图抢劫,祖万千恰好路过,出手救了这个姑娘。那个姑娘自然感激万分,两人就此相识。

    他们一看就对上了眼,从此及开始了两人彼此难分难舍的关系,直到赫连枫的姑姑死,祖万千都伤心的七天七夜不进食,仍然未曾终止,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未能走到一起,当然也是未能各自婚嫁,甚是遗憾。

    祖万千对赫连枫姑姑的爱,先是转嫁给了赫连枫的父亲,尽心尽力地辅佐赫连枫的父亲,赫连枫父亲死了,就转嫁到赫连枫身上,忠心耿耿。

    祖万千那段回忆是相当美好的:“那段时间,我们曾经一直在一起,很是逍遥快活,说快活似神仙,也不过,她对外部世界上的事,什么也不懂,我就带着他到处去开眼界。

    祖万千越来越陶醉,从他的话想象,早年的情景,应该就是帅气的祖万千,带着赫连家的大小姐,四处游乐享受,风光无限。

    那应该是非常美好的回忆了。

    小郭道:“那你怎么会和言希照扯上关系。”

    祖万千把一瓶酒喝完,路星辰劝阻:“别喝太多,喝多了,话说不清楚,你不把往事说出来,只怕死也不瞑目啊。”

    祖万千叹气,点点头:“是,必须全部说出来,一股脑儿全部说出来不可,不然真的死不瞑目,路星辰啊,你说得没错。”

    话是这么说,祖万千还是大口大口喝了一口酒。

    祖万千道:“那天晚上,我赶走了河盗,进了船舱,掌灯来一看,我就呆了,她真的是长得好看,所以,我和她在一起,心直跳啊,那种心情,一辈子难忘,难忘啊。”

    难以想象赫连枫祖父的妹妹有多么的好看,让祖万千如此的陶醉,更难以想象那个年代的爱情,是多么的纯真。

    祖万千虽然喝了很多的酒,却没有喝醉:“是的,在黄鹤楼上,在楼上,我和她正在看江边的风景,她学问好,会吟诗,她的声音很好听,很好听。”

    听得他肉麻的说话,小郭忍不住了:“吟诗就吟诗,声音又好听到什么地方。”

    祖万千似乎不在乎小郭的讽刺,一本正经道:“是好听,比歌舞团的那些人更好看,当时不少人为她叫好,喝彩,他念的,念的。。。”

    路星辰皱着眉头,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诗词,苏东坡的念奴娇和赤壁吗,有什么稀奇的。

    看了路星辰的神情,祖万千道:“会这首诗的千千万万,但是谁也没有她念的好听,没有她好听。”

    小郭硬着头皮听下去,此时已经快忍不住了,这半天在回忆自己的情史,根本没提那言家的灭门惨案。

    路星辰推了小郭一下,让他忍住:“嗨,每一段爱情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正常。”

    祖万千十分神往的说道:“她十分洋化,爱穿小洋装,格外的引人注意,吟唱的却是唐诗宋词,我不懂诗,可是也是豪兴大发,我也禁不住和她一起吟唱,一时之间,黄鹤楼上下,好几百游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听我们一吟一唱,大家都觉得我们天衣无缝。”

    路星辰听了不禁为之动容,在六十年前,名胜古迹黄鹤楼的景象来。

    在那个时候,穿洋装自然惹人注目,路星辰脑海里不禁代入了民国大小姐的场景,或者七八十年代,流行的服装。

    一个是美丽的小姐,仪态出众,一个彪形大汉,武林大豪,自有一股摄人的气概,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这样的两个人,在江边,凭栏处,面对波光粼粼,帆影点点,微风徐徐,又当两人心情最快乐的时候,一吟一唱。

    此情此景,甚是有诗情画意啊。

    不可多得的情景啊

    路星辰想到这里,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沈慕橙。

    路星辰问起:“赫连家的姑姑,具体叫什么。”

    祖万千立刻道:“她的名字很是清雅,叫赫连惜,这名字好听吗,非常好听。”

    赫连惜,是好名字,但也很普通。

    祖万千道:“她私下里会写书,笔名绛霜。”

    听祖万千的描述,那个年代里这个女子是非常有雅趣的女子。

    “绛霜,这个笔名好,很有诗意。”

    祖万千一听,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笑容,连声道:“谢谢。”

    祖万千说着,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神情极其陶醉。

    停顿了一会,祖万千才道:“我们就是这么这么在黄鹤楼,天天约会,引吭高歌,吸引游人的注意力,那个人也是这么被吸引过来的。”

    那个人?

    路星辰心里立刻想到祖万千提及的那个人,祖万千甘心受死,却不甘心找不到那个人。

    看来那个人是和祖万千、赫连枫的姑姑,在黄鹤楼相识。

    小郭性子急,想要催,却被路星辰连连阻止。

    祖万千又道:“楼上楼下,在一片喝彩之声,不少人认出了我我那个样子,由于我江湖朋友多,容易让人认出来,他们纷纷上来和我打招呼。”

    路星辰道:“你还是挺受欢迎的吗?”

    祖万千道:“随后那个人就凑上了,那个人就那么出现了,出现了。如果不是他出现了,以后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祖万千又喝了一口闷酒:“那人气宇轩昂,不是有钱人,就是做官的,而且出口斯文。他一上来,就和我,以及阿惜攀谈上来了。”

    祖万千口中的阿惜,就是赫连惜。

    祖万千道:“那个人很有礼貌,我们自然对他客客气气,他请我们喝酒,说是很仰慕我们。他在喝了几杯之后,指着我道,说我是人中龙凤,若不是他早几个月前见到了另一个人,一定会托你做那件事。”

    路星辰道:“那个人有没有自报家门。”

    祖万千道:“有啊,那个仁兄贵姓很怪啊,自称姓阴,名差。”

    路星辰道:“什么怪名字,一定是假的。”

    祖万千连连点头:“名字虽怪,他坚持叫自己是阴差。”

    路星辰心里一动,马上明白了,此人就是叶明菲的前任,冥府来的当然是阴差。

    祖万千口中的那个人,是直接暗示自己是阴差,是非常直接了。

    路星辰道:“那就叫他阴差,然后呢。”

    祖万千皱着眉头:“我当时非常不喜欢他这个名字,这名字一听就是从冥府来的鬼差,而且我也不喜欢他老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来。我曾经和他说过,他笑着回答我,他真是冥府来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啊。”

    看来这个什么阴差,和赫连枫父亲的姑姑,聊得火热,引起了祖万千的忌妒。

    祖万千道:“我当时心里想,你有事托付我,还这般人模狗样的,若是反过来,有事要求他,不知是什么模样了。我没有出声。那个人又说,另外一个人,嗯,个子比我还高了半个头,我一听这话,就乐了,个子要比我还高的人,我看普天之下也就没有几个人了,我有一个朋友,关系很铁的,以前在四川认识的,身手极好,那个,那个就是言希照了。”

    祖万千谈起和言希照相识的往事,历历在目,可是路星辰不想听这些,希望他马上就讲道事情的经过:“我不想知道你以前和言希照曾经有多铁,都不重要,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何至于要杀他们的全家呢。”

    小郭道:“是不是太直接了。”

    路星辰道:“不直接,他能讲道天亮不带重样的,也没说到重点。”

    路星辰这一出口,祖万千便沉默了,喉咙发出了几下沙哑的声音,含糊不清地道:“我是情义难两全啊。”

    路星辰和小郭看了看,情是指赫连枫父亲的姑姑,义是指言希照。

    难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自古红颜祸水,均指的是由女人引起的杀戮,可是言希照和赫连惜之间能有什么恩怨情仇啊。

    难不成了,那是赫连惜要杀言希照,祖万千为了女人的话,拔刀杀害了自己的铁哥们吗?

    这,这不是重色轻友吗,而且穷凶极恶的犯罪啊。

    路星辰道:“事情的缘由是一个情字,可是情和义之间,怎么会出现难两全的境地?”

    祖万千道:“叹气,阴差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言希照,因为是高个子,**不离十啊,所以我说那个人是言希照吧。那个人接下来的一番话,决定了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一时好奇,问了一句,那就是他拜托言希照做什么事情。那个人的回答,我现在,每一个字都记得,那混蛋回答的是,要托言希照把一件东西带回冥界去,物归原主。”

    看来**不离十,那个人就是叶明菲的前任,做的是一样的工作。

    路星辰道:“然后呢?”

    祖万千叹气道:“当时,我一听,就是哄堂大笑啊,因为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冥界来的,我笑得不能自己,可是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笑,她常说我待人处事过于粗鲁,不礼貌,冒犯别人。”

    祖万千又在陶醉在他和赫连惜的感情中,回味了好一会,才道:“可是我真的是忍不住啊,非但笑了,而且问他,他说的是不是人话。那个家伙就那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惜,却见他眉心打结,正在想什么。一会儿后,他告诉我说,我不信就算了,可是阿惜相信了。我不信,马上高声质问他,阿惜怎么会信,托人带东西回冥界这种说法,岂不是要人死了才能做到吗?”

    路星辰道:“的确,大家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谁都会这么想。”

    小郭沉声:“可是赫连惜信了。”

    祖万千长叹一声:“开始,我以为她只是好奇,所以问了问,可是不知怎么的,在那个人忽悠下,她竟然就相信了那个人。”

    小郭道:“然后呢。”

    祖万千又像说故事一样讲述。

    三个人坐在黄鹤楼,赫连惜饶有兴趣地问:“阁下,从冥界来,何以倒是要人把东西带回冥界去,自己带回去不就行了。”

    祖万千同意。

    没想到那个阴差竟然一本正经道:“那可不行,要用那个东西,才能去冥界,我是偷出来的,不想再回去了,唯有托人带回去,那东西在冥界至关重要。”

    祖万千不喜欢这人的话,但是赫连惜饶有趣味地道:“那是什么东西?”

    阴差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但可称为冥府之宝,是错不了的。”

    赫连惜道:“替你带东西到冥界去,是不是还有还阳的机会呢?”

    阴差道:“当然有,不过照我看,人人都会愿意留在冥界的。”

    赫连惜还没回答,祖万千大骂:“冥界那么好,你怎么不留那里。”

    阴差尴尬极了:“另有特殊的原因,不必告诉你,告诉你,你也不好信。”

    祖万千拉着赫连惜:“我们应该回去了,我们走吧。”

    可是赫连惜的反应,出乎祖万千的意料,赫连惜居然道:“不,我和阴兄一见如故,正要请教。你要是想走,只管先走。”

    祖万千一听,肺都气炸了,他不少好脾气,可是偏偏在赫连惜面前,一点都发作不出来。

    祖万千自然不舍得离开赫连惜,只好站起来,走开了几步,到了栏杆处,看着江边,大口喝酒。

    他这么一喝,就喝醉了,赫连惜和阴差谈了什么,他并不知道。

    一直到夕阳落下,晚霞一片红火,赫连惜才到了祖万千的身边,宣布:“我要和阴兄夜谈,阴兄会和我回旅馆去。”

    祖万千盯了赫连惜一会,又怒视着阴差,几乎要出手把阴差抓起来,抛下长江去喂王八!

    赫连惜可能看出了他目有凶光,所以叫了他一声,并且道:“事情很重要。我还有好多地方不明白,必须请教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我不能错过!”

    赫连惜说来,坚决之极。祖万千开本就扭不过赫连惜,这时也只好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