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在黑夜里被一群黑衣人围攻的时候,张傲熄灭了沙盘前的蜡烛,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他先是翻了一本兵书,随后心里有些不安,便屏退随从,放下书,负手在书房中来回踱着步子。

    香炉里的一炷清香已经烧到了一半,现在是不是可以出手了?

    “来人!“

    他停下脚步对外面喊道,立即有手下心腹闻声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

    “去,把暗卫召集起来,按照原先的计划去办!“

    “是!“

    那人领了命令,也不多问一句,立即向着府外而去。

    张傲见那人离去,心并未定下来,他坐在案边,强装镇定,手指却在衣袖下不停地敲打着。

    一个时辰后,那个人终于回来了,进门他便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个包袱。

    那包袱人头大小,**的。

    张傲看了一眼,道:”去交给那个人,不要走漏风声!“

    “遵命!“

    看着那人拎着包袱遁入黑暗,张傲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而,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

    但愿,不要出任何纰漏。

    他重新在案前坐下,拿起笔,随手画了一张云南的地图。

    明天,他该去会会那个义军头子了。

    小黑不但是只狼王,还是个体贴的家人。

    阿娆和陆凶被困在阵法中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但是他们知道这段时间里,小黑一直不离不弃,有时候嗷嗷叫着提醒他们有危险,有时候则带来几只兔子。

    起初,陆凶自己动手做了个烤架,用石头小心翼翼地将旁边的火油隔开,然后把兔子剥了皮烤肉吃,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增长,阿娆一方面有些担心这洞里的氧气耗尽,一方面怕不小心点燃洞中聚集的易燃气体,便劝他停止了这种相当于自杀的危险行为。

    自那之后,他们就只能茹毛饮血了。

    这种野人般的日子实在是难熬,但是却一直没办法出去,每日看着小黑进进出出,他们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其实,不是他们不想跟着小黑出去,实在是因为小黑的兔子,也是从巨石之上的同伴嘴里得来的。

    那块巨石,在他们看来,就仿佛天堂一般遥不可及。

    巨石和地面之间隔着无数道阵法,他们想要过去简直比登天还难。据陆凶的研究,那些阵法包括但不仅限于乱箭,滚石,火油,甚至还有水淹。

    只要他们在这里不动,这个阵法就暂时不会失去平衡,他们也就不会有危险,可是一旦他们动了,那么接下来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吃了几天的生肉,阿娆觉得自己已经生无可恋。

    这天,她从陆凶的怀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有一只被乱箭扎成刺猬的苹果,顿时欣喜无比。

    这么多天了,小黑终于开了窍,不给他们送生肉了。

    阿娆将狼王恩赐的美味一分两半,其中一半送给了陆凶,陆凶接过来想了想,却塞到怀里。

    “怎么不吃?“

    “刚刚吃过,不饿!“

    其实他是想留着给阿娆吃。

    他一个常年在行伍之中的人对茹毛饮血早已习惯,可阿娆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不能跟他这种糙汉子相提并论。

    “陆大哥,这几天又是兔子又是苹果的,上面的箭阵是不是已经破了?“

    阿娆啃完了苹果,还舍不得扔掉苹果核。

    她抬眼看了一下上面的黑暗处,暗暗盘算着。

    陆凶没有回答她,而是捡起一根兔子腿骨往上扔了出去。

    嗖——嗖——

    两声破空之后,那根兔子腿骨被利箭劈成了两半。

    阿娆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然后狼王似乎发现了什么,找了些东西,用爪子推了下来。

    立即又有几支箭射了出来,无一例外地精准穿透目标。

    “璟同帝这个变态!“

    阿娆暗暗骂道。

    有这么好的阵法用在军事上多好,偏偏用在守墓上,你家老祖宗能替你保住大梁吗?

    “你在说什么?“陆凶听到阿娆说了一个不太熟悉的词。

    “我,我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璟同帝有些吃饱了撑的不务正业,本来以为他是个窝囊废暴君,没想到他还有这本事。“

    陆凶的眉头忽然拧了起来。

    是啊,别人眼中的窝囊废暴君,怎么会这么精妙的法子?如果他的手下有这样的人才,为什么又会在对金国的作战中被别人步步紧逼?

    他究竟是不是装的?

    “你说的对,我也觉得璟同帝有些不可思议。“陆凶道,“有时候太窝囊废,有时候又太精明,好像不是一个人一样。”

    人格分裂?

    阿娆忽然想到了一个词,然而就这段日子她对璟同帝的了解来说,这个人又不像是这样的人。

    或许,他真的跟古往今来的那些昏君一样,把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秋风阵阵,转眼到了大梁国一年一度祭天的日子,璟同帝和往年一样,带着满朝文武来到老虎山。

    只不过,这次的阵仗格外大。

    老虎山在江宁县境内,江宇珩作为江宁县的知县,自然是应该担负起迎驾的任务,但是圣旨从行宫送到江宁县县衙的时候,钦差却被告知,江宇珩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

    那钦差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怔愣了半天,才道:“那,那江大人是如何失踪的?”

    老管家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江大人前几日去太平村微服私访,至今未回。“

    “这……“那钦差略听过一些太平村寡妇和江宁县知县的绯闻,最近那寡妇又跟新任夫君闹别扭半年多不回来,便想江宇珩这次一去不回,该不会是和那女人私奔了吧?太平村民风淳朴,他一个大活人进去,也不可能被绑了被害了。

    但是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毕竟无凭无据的,不能随便猜度。

    “已经好几天了,江大人从未无故失踪这么长时间。“

    管家将一杯茶递到钦差手里,抬手扶额,眼眶已经湿润起来。

    自打那日江宇珩出去没有按时回来后,他和师爷便都慌了。

    江宇珩是个稳重的人,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不可能连个信都不送就不回来。

    一定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