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一片欢呼雀跃,那个镇南王也跟着他们飘了起来。

    一个老头儿颤颤巍巍地挤了过来,”王爷,王爷,那叛军勾结夜国的事情……”

    “老丈,那件事情更不用担心了,皇上派来的程大帅已经肃清了叛军,剿灭了与之串通的贼首,夜国如今已经有了新国主,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侵犯我大梁的领土了。”

    “来,让你们认识一下,这位,征南大元帅,程大!”

    朱鹮让了让,百姓们找了半天,才发现镇南王口中的大帅。

    “这位就是……大元帅?”

    陆凶穿着一身破衣,浑身碎成了布条,两只袖子也没有了,脸上除了水就是泥,黑不溜秋的,往朱鹮旁边一站,连个小兵都不如,要不是镇南王提起,百姓们还以为他是王爷从对岸捡回来的难民。

    “正是!”

    陆凶上前,郑重地抱拳一礼。

    说也奇怪,他这个人一说话,身上那种大将之风立即回来了。

    一群百姓面面相觑,最后纷纷下跪,拜谢陆凶。

    陆凶让他们站起来,道:“父老乡亲们,此次大捷,程某不敢独居其功,若不是皇上深谋远虑,若不是王爷足智多谋,这一场仗说不定要打到什么时候。”

    “哪里哪里!”朱鹮又跟他客套了一番,便告别百姓,领着他向王府里面走去。

    王府里的人早已准备好家宴,好像早就知道这场仗会赢似的,陆凶很好奇,后来朱鹮悄悄告诉他:“我跟他们说了,若是我晚饭的时候还没回来,就直接把这些东西当做祭品,扔进江里。”

    陆凶一愣,心底顿时又对此人生出了几分钦佩之情。

    因为身上实在惨不忍睹,几个人还是决定先去沐浴更衣。

    陆凶洗完澡,换上戎装出来的时候,镇南王王府的人这才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征南大元帅的真面目。

    果然是丰神俊朗,英姿勃发,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三国周郎的影子。

    不过,周郎的影子仅限于没吃饭的时候。

    家宴临时改的庆功宴,上面也自然少不了客套,陆凶等着兄弟们吃饱喝足,便拍了拍朱鹮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两个人趁着出恭的机会,在院子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确定无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聊了起来。

    “王爷,叛乱已平,城中的毒也该解了吧?”

    陆凶压低声音问道。

    他单刀直入,丝毫不避讳,说完嘴角还勾起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朱鹮竟然没有被他吓着。

    他脱口道:”那是当然。“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道:”还以为平南王死后,朝中只剩了窝囊废,没想到程大帅的威名还真不是吹的。“

    说实话,当时听到北疆大捷,核心人物是这么个人时,朱鹮心里是有疑虑的。

    他怀疑,自己抛出这个球,这个刚刚在战场上崭露头角的将军能不能接住。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过奖过奖。”陆凶的这两句客套完全没有谦虚的意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倒像是有些像锋利的刀刃,还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儿。

    “能入王爷的眼,真的不容易。”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镇南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朱鹮听完嘿嘿笑了两声,反问道:“不知道大帅是如何知道,这城中的毒是我下的?”

    陆凶转过身来,“那日,我在客栈见到房间里都是霉斑,便生了疑心。这云南虽然潮湿,可是每个房间都生了霉斑,倒是罕见得很,于是我找了几个药农,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后来我又找了一个人。”

    陆凶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窦老吧。“

    朱鹮闲得无聊,从旁边树上扯了几片叶子,在手里摆弄着玩。

    “正是。窦老的家里虽然简陋潮湿,却没有这种东西,所以,他的食物和水都是无毒的。方才王爷还说,这里的食物和水必须每日领取,否则就会被染毒,我想了想,也只有那种东西才能做到了。”

    食物隔一天就长霉,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到这里,朱鹮的这一招很高明。

    “没错,那种东西是我散播出去的,不过,那种毒不会取人性命,顶多吃了会多跑几趟茅厕。当时夜国人入侵,毒虫肆虐,一不小心就会中招,为了防止百姓们乱走丧命,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其实,也是为了百姓们撞见叛军是假的。

    “这么说,夜国国师对镇南王王府网开一面是假的了?”

    “这件事情倒是真的,我这么做了之后,夜国人怀疑我想背叛大梁,便也将计就计,故意对镇南王王府盯得松了些,想让大梁人怀疑我有反心。”

    “这么一来,你就可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了?”

    “为所欲为倒是不能,不过终归比别人自由了些。”

    因为没有人一直盯着,朱鹮才能在澜沧江便准备那么多渡船,将梁军送入夜国。若是有人盯着,或者他直接和夜国对抗,那么今日的计划便没有这么顺畅了。

    这个局,他实在谋了很久。

    “王爷,您这么大动干戈,又是派卧底,又是找人扮演叛军,又是假装勾结敌国的,为的到底是什么?”

    那股叛军他们找到了,是被三百死士找到的,陆凶的那些兄弟们,当时除了装死还有另外一任务,那就是想办法联系上朱鹮口里的叛军,那些人和他们一样,不过是顶着一个名头而已。

    后来那些叛军便成了进攻王宫的中坚力量。

    “我是为了大梁。”

    朱鹮大言不惭地道。

    陆凶轻笑了一声,道:”王爷,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若是为了大梁,您大可以借用窦帅的力量,但是你演这一出戏,不但把窦帅的势力逼得七零八落,还差点儿让夜国亡国,您说,夜国和您,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您非要要彻底断送他们的江山才罢休?”

    大梁立国以来,夜国一直作为大梁的附属国,即便偶然有反心,大梁最多也是镇压一下,并未想过要斩草除根。

    朱鹮这一招,真够绝的,重兵包围王宫,直接把老国王吓死了,又匆忙之中找了个傀儡做国主,这以后夜国是断断没有能力和大梁抗衡了。

    朱鹮听到这里突然不说话了,他本来明快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