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有一盏灯,灯光昏黄,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说是密室,有些名不副实,因为里面根本没有秘密。

    江宇珩转过身来,将手里的羊皮纸交给师爷。

    “您老认识吗?”

    师爷看了一眼羊皮纸上的符号,只觉得脑门有一根筋突然一紧。

    “这……这哪里来的?”

    “是隼从蛮人那里得来的,他猜测,这可能与朝儿中的巫术有关,但是……”江宇珩顿了顿,目光抬起,与师爷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发现,师爷的眼神竟然有着和他一样的情绪。

    “你认为他在试探我们?”师爷道。

    江宇珩微微点了点头。

    “他得了这个东西,完全可以直接去找罗迪,可是为什么多此一举跑到我这里来?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对我的身份已经起疑了。”

    “那么,我们是不是……”师爷没有说下去,而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江宇珩摆摆手,“现在还不用,留着他还有用,当务之急,是让他认为我没有那份野心,他安心了,他背后的那些人才会安心,左右我也不会抢他们的东西。”

    “可是,若那个孩子根本撑不起这个天下,你难道也要看着不管吗?”

    “现在看来,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江宇珩转过身去,看着雪白的墙壁。

    墙壁上什么都没有,他看着看着,眼底却掠过了一抹狠色。

    云妃,一个快要被淡忘的名字,如今该是有人记起来的时候了。

    江宇珩捻着手指,脑海里迅速掠过无数个想法。

    “江叔,你的那招敲山震虎用的不错,云南一乱,朝中应该有人开始恐慌了。”江宇珩转过头来的时候,眼底带着微微的笑意。

    师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现在小应那里要不要再施加点压力?“师爷道。

    江宇珩摇了摇头,道:“不,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动用那颗棋子。现在,先让朝中乱一阵子吧,另外,让那样东西出现在皇帝面前,他见了,自然会做出反应。对了,陆凶来信说,他已经到了蜀中,再过几日就要到云南了,他这一趟过去,死寂的云南很快就要沉渣泛起,他忙不过来,这边我要替他守好。”

    “真不明白你们两个,明明都提防着对方,却又时时刻刻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对方身上,对了,陆凶应该向你托孤了吧?”

    “他还没打算死呢,那不叫托孤,只是拜托我照顾一下而已。”江宇珩纠正道。

    师爷被呛了一下,半晌正色道:“其实,我觉得你不应该揽这个差事。”

    “为什么?这不是接近朝儿的好机会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深陷在男女情爱里。”

    师爷这一说话,江宇珩顿时沉默了。

    浣花溪的黎明来得静悄悄的,风里夹杂着雨声,还有房檐上清脆的风铃声。

    昨日住到这里的时候,陆凶便发现了这里的风铃。

    风铃很旧,从上面流下来的雨水都带着铁锈的味道。

    张傲一直没有睡着,但是他不敢睁开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陆凶的安排。

    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王元往里张望了几下,见大家都还没醒,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他找到了自己的毯子,身上的衣服也顾不得脱,便躺了进去。

    中间的火苗有些小了,又过了一会儿,火苗彻底灭了。

    陆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兄弟们,时候不早了,起来收拾收拾,该走了。“

    他这一嗓子,众人纷纷都醒了过来。

    王元也假装刚刚睡醒,一如既往地第一个出去,看了看天气,道:“今日的路又不好走了。”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阴沉沉的,雨一点都没有停的意思。

    “恐怕不是不好走,是走不了了吧?“

    陆凶待他回过头来,对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借着在王元愣神的功夫,俯身捡起了自己的包袱。

    他这个动作看起来极其普通,然而在王元的眼里,这个动作却是滴水不漏的。

    进可攻退可守,无懈可击。

    他的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笑笑道:“若是平时,恐怕前面的路会有爆发山洪的危险,但是昨夜见了那些东西,便知道绝对没有问题了,那些东西对灾祸天生比人敏感,它们跑到这里来避难,便恰恰说明,这里不会有难。陆老大,不知道您还有什么顾虑?“

    王元说完,发现陆凶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便又追问了一句。

    “顾虑?“陆凶假装一愣,”哦,只是考虑到兄弟们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歇脚的地方,一松懈下来,就没有力气往前走了。“

    “原来如此。“王元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大家还是再辛苦一天,等翻过了前面那座山,再找个地方休息不迟,这个小村子看起来平静,其实并不太平,周围山上时长闹山匪,若是被他们知道有商队路过,又怎么肯放弃了这块到嘴的肥肉?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说着,他将自己的行李也背了起来。

    “早饭都不吃吗?“

    陆凶问。

    王元好像有些迫不及待出门。

    “不瞒诸位,我方才睡觉的时候听到了远处有动静,估计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为了不惹麻烦,各位还是早些走吧。“

    陆凶点了点头。

    军旅之中的人常常将耳朵贴在地上,以便听到远处敌人来袭的动静,王元这么说,他并不怀疑。

    只是,若是王元和山匪有勾结,在这里将他们包圆不是更好?为什么一定要换个地方?

    他疑惑地看了看王元,又悄悄对张傲使了个眼色,便让众人跟着一块出去了。

    休息了一晚上,这些人的疲惫略微缓解了一些,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跟村子里的人告了别,一行人便往外面走。

    村口有一颗橘子树,这个季节了,还有些橘子挂在树上。

    陆凶从那棵树下经过的时候,忽然一个橘子照着他就砸了下来。

    他身体灵活,一个侧身便避开了。

    橘子正好落在他的手里,他摸了摸,硬邦邦的。

    是郭平的木头鸟伪装的。

    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将那只鸟的机关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