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娆等人离开黄沙沟不久,那里便接二连三地炸了起来。

    漫天的黄土久久不散,粉尘厚重得连日光都无法透过来。

    许久,尘沙落下一些,阿斯兰又派人检查了一番,确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才带着队伍返回敦煌。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罗迪被召唤过来,满脸的尘土。

    “大夫今日不在府中吗?”

    阿斯兰歪在床上,嗅到了他身上的风沙味儿。

    “为了小儿,去了一次月牙泉。”

    “可有收获?”

    罗迪摇了摇头,”冰月之心实在难找,白跑一趟罢了。“

    他拿出剪刀,剪开了阿斯兰的衣服。

    那把兵器扎入的地方,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

    “有毒!“他淡淡地说了一声。

    “大夫如此镇定,这毒看起来应该难不倒您。“

    罗迪摇了摇头,”不,说实话,我已经被难倒了。”

    他放下手里又薄又锋利的刀,换了一把银针。

    “好在毒性蔓延得不快,我现在先用银针封住城主的穴位,再想办法把这个东西拔出来。”

    打仗的人拔个箭什么的司空见惯,阿斯兰受伤这么久都没有把那东西拔出来,可见它并不简单。

    “阿娆姑娘说,这东西上有机关,贸然拔出,恐怕会立即死去,大夫可有好办法?”

    “机关?”罗迪闻声身体顿了一下,手中的银针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此一来,倒是麻烦了。“

    他又细细看了一眼那东西,然后起身,负手在屋里踱了几圈,道:”城主,在下不擅机关,可否请阿娆姑娘过来一起看看?“

    “这没问题。“

    阿斯兰传令下去,不大功夫,阿娆便到了。

    “姑娘,可知这机关如何破解?“

    在阿斯兰面前,两人还是假装不认识。

    ”大夫这是为难阿娆了,我只知道,这个东西可能有机关,但是究竟怎么个破解法,却毫无头绪。“阿娆抱歉地看了两人一眼。

    “阿娆,不必心急,慢慢想,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左右我也不会立刻就死。倒是今日的事情,让我豁然开朗,看来那个局,并不是不可破。”

    阿斯兰这个人倒是心大的很,罗迪给他用了药,他没有那么痛了,便没事人一样安慰起阿娆。

    “城主派人去追司南了吗?也许,只有他可以破解。“阿娆提议道。

    这东西是他的,他若是不知道,那可就麻烦大了。

    “已经派人去追了,不过他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我,武功肯定不凡,总之希望渺茫,我们还是不要期待了。“阿斯兰笑笑,低头又看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个奇怪的东西,道:”只要能等到这个局破了,我死而无憾。“

    “城主切莫悲观,总会想出办法的。“

    阿娆拿了布巾,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阿斯兰觉得自己赤身**在一个女人面前不成体统,便拉过外袍来遮住,阿娆和罗迪两人倒是惊讶了一下。

    他们两个,一直都把他当做病人来看,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想给城主用一副镇痛药,等会儿城主可能会想睡。”

    罗迪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抹了一些药膏。

    阿斯兰点头后,他便在伤口周围涂抹均匀。哈尔赤在旁边看了,想过来,却被他一抬手制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他的原则,作为敦煌城的城主,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控制这两人。

    “城主,在下先告辞了。”

    罗迪抹完了药,拎起了药箱。

    “城主,我去跟罗大夫商量一下,看看怎么除掉这个东西。”阿娆道。

    阿斯兰有些困倦,便让两个人离开了,只留了一个哈尔赤守着。

    边城的月今晚格外清明,阿娆两个人漫步在花园里,听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一个凝眉思索,一个研究怎么给阿斯兰手术,都沉默着,只偶尔抬起头来交换一个眼神:

    想到了吗?

    没有!

    继续!

    图雅怕两人无聊,送来一个果盘,阿娆看了那刀工,忽的眼前一亮,她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竟然直接当着两人的面拍案而起。

    “我知道了!”

    是饮月刃!

    她总是觉得那个武器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直到重新见到了陆凶的刀工。

    是的,那个东西,很像饮月刃。

    可惜,饮月刃早就被小谢拿走了,她无法展示给罗迪看。

    “图雅,拿纸笔来!”

    图雅听了,立马取了纸笔过来。阿娆也不多说,提起笔刷刷画了几页,然后一把推到罗迪面前,“大夫,那东西也许就是这样的。”

    机关的设计,其实是很累人的一个活儿,要想达到那种精巧程度,短时间内也无法完成,最大的可能就是直接照抄。

    从那个武器的崭新程度来猜测,一定做了没有多久。

    “你说,也许?”罗迪捻着手指,有些犹豫。

    阿娆使劲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个也许,也许会要人命?”

    阿娆被他一怼,顿时不敢说话了。

    是呀,这是关乎性命的事情,若是有一点儿差池,都会要人性命。

    “可是,那个东西不能一直在他的身体里。”

    她为自己的鲁莽有些难为情,低头嚅嗫着道。

    罗迪看了一眼左右,用几乎接近唇语的声音道:”你真的希望他活着?“

    这一问,阿娆愣住了。

    是啊,虽然现在是合作关系,但到底阿斯兰是她的敌人,是陆凶的敌人,她真的希望他活下去吗?

    “你看过他的脸吗?”

    罗迪接着又问。这句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阿娆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他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娆知道他误会了,急忙解释道:“大夫,阿娆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属,其他的事情,请大夫不要多虑。”

    罗迪抿了抿嘴,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多虑。

    说实话,江宇珩的脸,隼的脸,也都一点儿不比陆凶差,若阿娆是个好色的人,恐怕早就在两人的疯狂攻势之下移情别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