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侍女这次连看也不看她了,她三五下给她换了一身蛮人的衣裙,便拿着脏了衣服,转身出去了。 .c obr />

    许久,也没有第二个人进来。

    阿娆的嗓子干燥得要冒烟,她喊了几声,也没有人理她。

    到了天亮的时候,终于进来了一个侍女。

    那个侍女拿了一碗水,将她扶起来,一点点灌入她的嘴里。

    起初,她觉得那水有些甜,后来便品出些苦味来。

    不正常的苦味,好像加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她再也不肯喝了,闭着嘴,水沿着嘴角流了一身。

    那个侍女一碗水只喂了一半,有些气急败坏,但是又不敢发脾气,只得摔门而出。不一会儿,那个敦煌城主又来了,他走路的速度很快,眉宇间带着几分厉色。

    他拿过一只新的碗,掰开阿娆的嘴,命令道:“喝!”

    阿娆使劲躲开,却还是硬被灌进了半碗。

    “你给我喝的不是水!”

    灌完了,阿娆咳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然不是水,是药,喝了以后,你会想起那些记忆,等你把我想要的都给我,我就放你回去!”

    “姐姐,吃点东西吧!”这个时候,一个蛮人打扮的小孩捧着一盘糕点进来。

    阿娆认得那个声音,是昨晚出现的那个汉人小孩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那个盘子,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你想要的那些东西,肯定会让大梁亡国吧?”她抬起头来,盯着那个城主,目光犀利如剑。

    “你很聪明。”

    “那是我的国家,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亡国。”

    “所以呢?”敦煌的城主怒极,他俯身,伸手兜住了她的后脑勺。

    宽厚的手掌在她的后脑抚摸着,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把这个女人的脑袋拧下来。

    “所以,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江宇珩跟她说过,那些东西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对大梁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她对太平村对江宁县对陆凶对陆朝还有很多其他人都有感情啊!大梁若是亡了,那么多关心过她的人也就不存在了。

    那个人撇了撇嘴,放开了她的后脑勺,然后提了提衣襟,在她的床边坐下。

    而后,他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国家,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感染了瘟疫,被扔进死人堆里,你哭着求别人救你,可是那些人却避之唯恐不及,根本不听你的呼喊捂着口鼻就跑了。那个时候,是我救了你,我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给你喂药,给你疗毒,然后,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让你不再回那个从来没有把你当人看的家,但是你不听,你还是走了,后来呢?后来的事情,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她回去以后被卖做菜人的经历,小谢已经打听清楚,都告诉他了。

    那个时候,阿娆从他的身边逃跑,回到了父母弟弟身边,可是他们并没有因为这个女儿失而复得而高兴,他们高兴地是,终于有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再不吃饭,就会饿死了,卖了她,可以换一个荷包的米,他们一家人就可以活下去。

    阿娆被他勾起了伤心事,垂下了头。

    “那样的父母,那样的弟弟,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那个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大梁,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忽然,他抬起手来,捏住阿娆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我在这里,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在这里,你看清楚,你应该报答的是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

    阿娆被他捏得生疼。

    “你我联手,踏平大梁,从此以后,没有汉人,没有蛮人,都是一样的人,不好吗?”

    “真的吗?”

    “真的,我们都是人,为什么一定要分蛮人汉人?为什么你们畏我们如水火?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为什么蛮人和汉人通婚生下的孩子,从来不被当人看?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越说越激动,眼睛里有涌动的怒意,“我曾经最爱的一个女子,是个汉人,可就是因为她是汉人,我是蛮人,我们被生生的分开了,我的儿子,也死了。我这一生最在乎的两个人,都离我而去,你说,我会骗你吗?”

    “你说……什么……”

    手指捏得太紧,阿娆说话有些困难。

    那个人终于放开了她。

    他望了下远方,轻蹙了下眉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一见钟情吧。我和她其实是一见钟情。那一夜,我在狼群里救了她,看见她的眼睛时,我便深深地沉溺其中了。我本名叫阿斯兰,是蛮人的三王子,位高权重,可是我愿意为了她,放弃王位,隐姓埋名,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但是,你们最后没有能平平淡淡的生活,对吗?”

    阿娆问。

    其实她说的完全是废话,若是他们真的能平平淡淡地生活的话,他也就不会在这里痛诉自己的悲惨遭遇了。

    “是的,我因为自己的身份,被迫离开了一段日子,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后来我的儿子以为我害死了他的母亲,带着大梁的军队去找我,被我的兄长挂在旗杆上三天,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乱葬岗的一具枯骨。“

    阿娆的心里微微一痛。

    这种痛到了眼睛里,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黯然。

    “那次离开,我本是想和我父王说明,弃了这王子的身份,带着他们母子远走高飞的,可是他们终于没有等到我回来。“

    “可怜的人,我现在理解你的想法了。”

    阿娆眨了眨眼睛,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阿斯兰愣了愣,眼中忽然浮起些欣慰之色来,然后他便笑了。

    “你认为我是对的,是吗?”

    他伸手扶住阿娆的双肩,眼神中满是期待。

    阿娆点了点头,“我理解。”

    “你说,你的小黑住在这里?”

    隼突然从树林里钻出来,以一种非常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那个黑洞。

    好像那里随时都会冒出一个怪物来。

    “它经常来这里。”

    陆朝走近了几步,又往那个洞里投了一颗石子。

    石子落下去,没有回声。

    “你的小黑有翅膀吗?”

    隼一把抓住了陆朝的肩膀,“走吧,我知道一条狗是没有翅膀的,所以,它掉下去一定摔死了。”

    那么深的洞,他掉下去也得摔死。

    陆朝执拗地挣脱他,抬头,脸色难看,好像皮肤底下的血都流光了一样。

    “不,不,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偷偷来过这里,投一个石子下去,很快能听到回声,但是今日怎么了?难道他的小黑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不可能,它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出问题?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