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娆本来想去叫他,挑了帘子,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鼾声,便放弃了,她转身,将一副卷轴紧紧攥在手里。 .c obr />

    那是陆凶画的,画的是一朵清丽的荷花,上面写了两句话:出水芙蓉,独舞清影?

    陆凶这个人,脑子里有墨水,却是个典型的“工科生”,兵法战事精通,诗情画意的事情却实在为难他,不过这两句话的意思,阿娆倒是也明白了,他是在问,阿娆是不是想像这朵荷花一样孤独了却此生?言外之意,就是提亲了。

    阿娆拿过来,又添了几笔,改成了一朵并蒂莲花,并且在那两句话的旁边,又加了两句:岂无人赏?一肩月明。

    她本来打算明了心意,然后找个证婚人,把亲事定了的,可是现在……

    始终隔在两个人之间的雾气似乎又浓了些。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阿娆将卷轴收好,微微地叹了口气。

    晚上的时候,陆凶终于醒来了,两只眼窝还深陷在里面,好在脸上有了几分光泽。

    他见阿娆在洗菜,便和平时一样,将做饭的活儿都包揽了下来。

    依旧有阿娆喜欢的炝炒青菜。

    “程大哥,那宅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娆敏锐地感觉到他有点儿不对劲儿,旁敲侧击。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肯定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了。

    陆凶炒好了青菜,打算再做一道溜肉段,手里的菜刀有规律地落下,眨眼功夫,几根肉段被他切成了碎末。阿娆看了一眼,心里越发忐忑。

    “程大哥,今日是要准备什么新菜式吗?”

    溜肉段是他的拿手菜,根本不需要切这么碎。

    陆凶经她一提醒,才猛然回过神来。

    “哦,不好意思,我方才想着那个陷害你的人,有些走神了,我去那屋里再拿一块肉来。”

    陆凶放下菜刀,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两下手,便心事重重地出门了,过了很久,才又拿了一块风干的牛肉过来。

    “对不起,猪肉找不到了,今晚就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给阿娆和陆朝做饭,他从来不将就。

    阿娆看着他,越发觉得他奇怪。

    一顿饭,三个人吃的静悄悄的。

    陆朝知道两个人都有心事,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得匆匆扒了几口,离开了。

    饭桌上,阿娆和陆凶依旧相对无言。

    阿娆看着他,希望他说些什么,而陆凶却最终将头垂了下去。

    第二天的时候,陆凶和往常一样去了香坊,好像这几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三天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个卖小玩意儿的货郎,在香坊外面吆喝了几声,陆凶便出去了。

    他在货郎担子上找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在一个拨浪鼓上。

    “就这个吧!”

    “十文钱。”

    陆凶付了钱,拿着拨浪鼓回来,摇了几下,碰到目瞪口呆的小六。

    “程大哥,你玩这个?”

    陆凶摇了摇头,反问道:”我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还玩这个?“

    “那你给谁买的?”小六越发好奇。

    陆朝那孩子,好像也早过了玩拨浪鼓的年龄了吧?

    “自然给需要的人。“陆凶神秘地一笑。

    若跟阿娆说,这是给他们未来的孩子的,她那双微微结冰的眼神会不会立马融化掉?

    陆凶憧憬着未来,眼底渐渐有光彩流出。

    小六摸了摸头,道:”我们这香坊难道还会招待孩子不成?“

    他还没有想明白,陆凶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方才温暖的眼神立即变得两把利剑一般锐利冰冷。

    他一把把拨浪鼓塞到小六的手里,道:”拿着,等会儿见了阿娆姐,交给她。“

    “哦,喂,你去哪里?”

    小六还有些账没理,见他要跑,一把抓住他。

    “去去就来。“

    那个货郎在离开香坊的时候,又摇起了他的拨浪鼓。

    三长三短。

    陆凶也不多问,悄悄地跟了上去。

    这一切,阿娆躲在门后看得清清楚楚,她见陆凶走了,推开过来给她送拨浪鼓的小六,也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那个货郎出了村,鬼鬼祟祟地看了几眼,见没有人跟着,这才放心大胆地往前走。

    陆凶从人家篱笆上顺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使劲往下压了压,若无其事地跟上。

    今日正是赶集的日子,路上人多,他混在人群里也丝毫不起眼。阿娆跟了一会儿,忽然碰见徐嫂子,徐嫂子刚想问她几句,她就一把抢了人家的头巾,道:“嫂子,借用一下,改天还给你!“

    说完,便三两下把自己的脸用头巾包了起来。

    徐嫂子纳闷地看着她身形一闪,飞快地上了王大哥的车。

    “王大哥,跟上程大。“

    王大哥一见是她,心里纳闷,想问几句,她已经一拉车上的垫子,将自己整个藏了进去。

    跟上就跟上,阿娆对他来说,堪比救命恩人,别说跟着程大,就算让他去追一个杀人犯,他也敢去。

    王大哥想到这里,痛痛快快地给了拉车的马一鞭子。

    那马吃痛,撒腿跑了出去。

    去年他的染坊挣了不少钱,所以,那头牛也被换成了马,马的速度自然比牛要快的多,追起来人非常带劲儿,没多大功夫,他就跑到陆凶前面去了。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陆凶又压了压斗笠,假装不认识他,目光一直盯着那个货郎。

    那个货郎似乎注意到有人跟着他,在路边一个茶摊边放下担子,一弯腰钻了进去,陆凶怕被他发现,蹲在旁边的一个小摊子上假装翻捡农户刚刚摘来卖的野菜。

    捡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往那茶摊里一瞥,觉得那货郎的帽子有些平稳得出奇。

    他赶紧冲进去一看,发现哪里还有什么货郎?不过是一根树枝撑着一顶帽子罢了。

    陆凶狠狠地一捏拳头,追了出去。

    那货郎往山上跑了,野草被他踩得东倒西歪。

    是个狡猾的人,但不是个有经验的人。

    这个时候往山上跑,不是明摆着留下踪迹让人去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