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报仇,不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被这些人害死的人和折磨的人,我不觉得我错了,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会在这么做。 ”阿蕴的眼神十分坚定,她真的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的。

    安长月抿了抿唇,她是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又遇上那么多糊涂的官,难怪会逼得自己动手惩戒恶人,但大唐有自己的律法,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不认同你的做法,唐律有规定,你即便心中对这里的执法者不敢苟同,也还有长安的大理寺和刑部,何必为了这些人再搭上自己好不容易被救回来的命?”

    死的这几个或许都该死,但不值得一个本是好人的人葬送自己去惩罚,不然这世上岂不是又少了一个好人?

    阿蕴被安长月的话说的笑了起来,仰头高声大笑,眼角的泪水却证明了她此刻的悲切与无助,她仰着头看着头上的灯火,“如果早些遇到你便好了,也许我还有机会,可这世上最不会再有的便是早知道。”

    她闭了闭眼,朝着安长月俯身一礼,“我认罪,所有事情皆是我一人所为,请裴府尹拘拿我一人。”

    话虽然是对着裴迥说的,但眼睛一直看着安长月,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娘子是什么身份,竟然可以让堂堂河南府的府尹都站在一旁等着结案。

    “凶手确实是一个人,裴府尹赶紧结案吧,我们明日便回长安了。”安长月和阿蕴对视了片刻,在心中叹了口气,转头对裴迥说。

    裴迥点点头,吩咐人把阿蕴押回府衙,等上报了朝廷再行定夺。

    很快艳春楼里里外外的人都撤走了,安长月却没有立刻离开,她走到艳艳和花魁面前说道,“你们可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明白,我想你们会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艳艳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往下一个劲儿的掉,花魁娘子的眼中也含着泪,“我们知道,安娘子放心吧,阿蕴宁可自己受罪也要护下我们,她是希望我们不要如她一般不可回头。”

    安长月点点头,这时候才看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从楼上颤颤巍巍的走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着我这艳春楼就要被封了?”

    柳娘一脸担惊受怕的看着花魁和转身要走的安长月,“不是死人了吗?怎么还要封咱们的楼?”

    花魁娘子摇头叹了口气,和艳艳一起往楼上走,倒是如霜赶忙上前一步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明日便可照常营业。”

    安长月叹了口气,转身走出艳春楼,楼外叶云深等人都在等着她,叶云深等她上了马车才问道,“当时咱们不是去过高昌舞姬的坟吗?你不是还说那些黄泉之花是因为有人给她吃了大把种子才长出来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死而复生了。”

    “我有说过吗?啊,对不起,我忘了。”安长月故作惊讶的说道,见叶云深撇嘴,才笑着说道,“后来我又请杨兄去跑了一趟,发现坟中有棺木。”

    有棺木的话,就算阿蕴本身吃了再多的金灯种子,也不会在坟头上冒出来,所以那些金灯是有人特意种下的,后来她询问过一个上了年岁的老者,说这是恶花,通常死者才会使用。

    当然,那个老者是当年随遣唐使到洛阳的倭国人,这花从大唐传入倭国后便有了一个十分可怖的传说,于是便有了黄泉之花的传言。

    她想阿蕴之所以会选择这种花,为的就是更让人相信这是一场厉鬼索命的戏码,百姓确实信了,可王顺却没全信,所以他抵抗并发现了厉鬼就是阿蕴这一事实,可惜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死。

    “哦,我知道了,不过既然有棺木,那你又是怎么发现棺中不是高昌舞姬的?”叶云深还是不理解,看到棺木中有尸身,且已经过去那么久,尸身肯定早就化为白骨,阿月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不是高昌舞姬的?

    安长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个很简单啊,她们换下的那个女子并未有过身孕,只要仵作一查就能看出来,所以很显然死者并不是当年的高昌舞姬。”

    到此她把自己的怀疑对象完全锁定在了阿蕴身上,只是不知道阿蕴为什么要杀其他人,所以才会在艳春楼说出那么一番话,拖延那么长时间,只是为了让阿蕴自己把自己的罪行说出来。

    “也是个可怜之人啊。”叶云深和杨义德同时叹了口气。

    “是啊,那些人的行为也许在当时给阿蕴造成了更大的伤害,所以她才会那么痛恨他们吧。”有人在自己身上划出伤口,人是会恨的,但还至于坠入深渊,接下来那些人一点一点把她伤口撕烂再踩上几脚,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吧。

    如果......

    安长月摇摇头,没有如果,那些本就是恶人,又怎么能要求他们在对上阿蕴的时候能有些许仁慈?

    汤兰可以因为这一个小误会就断了丈夫的药看着他死,王顺能被人怂恿着那么彻底的伤害自己心仪之人,牛二可以为了一些小过节拐人杀人,他们就算知道阿蕴的无助,说不定还会踩的更痛快吧。

    “人还是该善良一些,不过也不能让自己的善良成为被欺的理由,这样便好。”杨义德这话说的颇有深意,安长月透过车帘看了眼他的背影,这个人有不愿说的秘密啊。

    叶云深嗯了一声,“此间的事也算完成,咱们是不是该回长安了?”阿娘给捎来的东西中还有给纤姨的,他们为了案子在洛阳耽搁许久,再不回去,怕是又要被骂了。

    “当然了,我可想念纤姨酿的酒了,听说这次送去长安的还有葡萄酒,我一定要多喝一些。”

    “行行行,反正纤姨对你很宽容,咱们明日等李淙把事情办完就走,话说他刚才跟去府衙做什么?难不成今晚就能把事情办妥?”

    “叶兄猜对了,李兄就是去办该办的事,明日一早便可启程回长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