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上三人都沉吟着,好半晌明先开了口,“此事可大可小,再者突厥突然派遣使者前来大唐觐见,听闻是为了给毗伽可汗求娶大唐公主,我看圣人的意思,怕是不会许婚。”

    李朝隐觉得确实如此,陛下这几日为此事没少烦心,如果允婚便也罢了,烦心那肯定是不打算许婚的。

    “嗯,那既然如此,这事儿我查似乎不太合适......”安长月本打算推辞,她虽是唐人,但在西域居住良久,此次更是第一次来长安,多少不大合适插手这样的案子。

    “无需如此,你可自行查案,若有需要可以调用大理寺人手,周遭武侯铺也视情况定夺为你所用,但这案子不能闹大,圣人那边的意思,要在突厥使臣离开前将此案了结。”

    李朝隐站起身背着手踱步,“此案不能再节外生枝,有劳阿月你多多费心了。”

    安长月心里叫苦,寻常破个案子也就算了,现在竟然牵扯到了两国甚至更多势力,稍有不慎可是会引战的,到时候黎民百姓受苦,连整个西域都不得安宁。

    她皱了皱眉道,“此事我需斟酌斟酌,李寺卿和明少卿若再查到什么,还请不吝相告。”她十分正式的冲两人拱手行礼,她没想到阿莹和张生的案子还有这层隐秘,心中不由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从大理寺出来,杨义德已经等在门口打算送她回去,安长月想了想道,“不知杨公子可否带我去一样平康里张生的家,我想去看看。”

    杨义德点头说可以,李寺卿已经下了命令,这个案子如果安长月有需要,大理寺人手她都可以调遣,只是他没想都第一个被调遣的就是自己。

    安长月嫌马车太慢,杨义德便着人换了马,两人一路骑马往平康坊赶,很快就到了张生家所在的烟柳狭,安长月朝四周环顾一眼,这里住的大多是平康坊为数不多的散户,细细密密都是极小的宅子,比阿莹的宅子还寒颤。

    杨义德指着其中一家说道,“那便是张生家,左右居住都是平康坊内的小厮和长工,张生死的当日,有人亲眼看见屋内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当时断定人是自杀,而非他人谋害。”

    “先进去看看再说。”安长月没有反驳杨义德的话,他只是把知道的告诉她,这个人看上去虽然跟杨思勖不同,但心思敏锐这一点,两人还真有点父子相同之处。

    张生家的院子只有阿莹家一半大小,进去一侧是厨房,一侧则是正屋,除此之外竟然没了别的建筑。

    安长月径直往正屋去,环顾一周发现这里的摆设跟阿莹家有些相似,于是走到床前弯腰往床底下看,果然见底下有个包袱,奈何太往里,她的小胳膊根本够不到。

    “杨公子帮个忙。”无奈之下安长月再次叫了杨义德,很快两人便把包裹拿了出来,杨义德说道,“这个里面只是一件衣服,当日我们也曾打开查看,觉得没什么问题,所以才重新扔在了原处。”

    说话间,包裹已经打开,露出里面一件黑色的袍子,和一双鞋,安长月微微皱眉,杨义德察觉到她的不一样,便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很不妥,阿莹家中也有这样一个包裹,其中袍子的款型一样,他们两人果然有猫腻。”起先她以为阿莹之所以跟张生断绝来往,是因为灵香告诉她张生并非书生的事实,可现在看来,阿莹应该一早就知道张生并非书生,那又怎么会因为他不是书生而与之断绝。

    而且更奇怪的是,阿莹不与张生来往了,张生却似乎并不着急,那几日去找阿莹的除了那个吐蕃军人外,就只有裴巽,难道张生连去挽回一下都没有吗?这太不正常了。

    由此安长月可以确定,这个张生跟阿莹应该并不是表面上的郎情妾意,看来李朝隐和明一早就发现了此处不妥,所以后来申屠才会一直揪着这个案子不放啊。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走,我们再去问问街坊邻居。”安长月拍拍手起身,杨义德犹豫了下,还是把包裹拉紧带在了身边。

    从张生家出来,左侧住着一个花匠,这家人祖上便是在这里以养花为生,不过如今生意做大了,他并不外出给别人侍弄花草,而是转而直接售卖。

    安长月听着杨义德的介绍,歪头说这么小的院落能种出多少花来?杨义德笑着解释道,“这里只是订花取花的地方,他们家的花场在城南,那里地广人稀,最适合大面积培育花花草草。”

    两人说着,面前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个年月四十上下的男子,他见门前站着两人,有些疑惑的问道,“二位这是......”

    杨义德穿的大理寺的官服,而安长月今日则是一身浅碧色儒裙,活脱脱一个小家碧玉,两人这样的组合到人家门前,也难怪人家会疑惑了。

    “大理寺办案,想请你再说说关于张生的事。”杨义德拿出令牌,说了两人到此的目的。

    那人哦了一声,有意无意看了眼安长月,然后才说道,“关于张生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前些日子大理寺古来问案我都说了,不过官人今天再来问,那我就再说一遍。”

    张生的贯籍和阿莹的事两人都知道,那人于是便说了点别的,内容和之前杨义德说的差不多,但说着说着,那人突然一拍脑门道,“对了,还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说,张生似乎跟一个胡人关系不错,那胡人身高起初,高鼻深目,手背上还有一条疤,看样子是让刀给伤的,张生死后几日,他还曾出现在咱们狭中,不过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只来了两次就再也没出现了。”

    又是那个七尺男人,安长月这次眉皱的更甚了,这个人在张生和阿莹之间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们俩人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

    “那你可知那人是什么人?”安长月不太抱希望的问道,谁知花匠一听想了会儿说,“名字不知,不过好像是东市货栈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