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老说着身子一抖,只听骨骼噼里啪啦作响,他这才舒舒服服的叹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自认为从未露出破绽,在漕村几十年,没人看出我的不对。 .c o

    他此时的声音都变了,带着几分沙哑低沉,一双阴沉的眸子盯着安长月,如果不是她,事情绝对到不了如今这个地步。

    安长月点了点下巴,一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见你第一面就觉得奇怪,不过那时候只觉得村里人都隐瞒了东西,所以压根没往这里想。”

    她当初就想到了村民隐藏的东西跟山上的白骨有关,但没想到不是村民隐藏什么,而是耆老隐藏了天大的秘密。

    “如果不是当初溜达那一圈,我后来也不会有这个大胆的猜测,当然,最重要的是赵七的死,他的身份在整个案子推测中都十分尴尬,尤其是后来井中制药,我就更加怀疑赵七只是个局外人,他唯一该死的就是知道你的身份吧。”

    安长月歪着头看耆老,他嘴角含着一分冷笑,“他当年捡了一条命,本该躲起来,却不曾想竟然偷了游医药方威胁我,赵七太天真了,他的亲生儿子可还在我手里。”

    程俞愣愣的看着两人对话,好半晌才声音悲切的道,“从一开始你就存了利用我的心思,所以才极力让我学医入太医署?你早就见过他了,还拿我威胁他,又用他威胁我,你真的一点不念及多年相伴之情?”

    他原本想说血脉之情,但眼前这人压根跟他没关系,且还是杀了他双亲的真凶,程俞此刻的心情既恨又痛,三十来年的养育之恩啊,转瞬间就成了血海深仇,寻常人哪里转的过来?

    “为何要念及?我与你本就没关系,之所以养你,只是因为你还有用。”耆老冷冷的看着程俞,当年他原本要把这孩子一并丢下去,却一时手软没扔,后来证明当时的一时恻隐是对的,这孩子天赋异禀,尤其是学医,简直就是奇才。

    再后来他遇见了游医,从他那处看到了那张药方,于是暗中帮他实验,没想到被化名赵七回来偷偷看程俞的程家阿郎窥见,他竟然从中作梗,杀了游医偷了药方遁走。

    也是从那时起,他找人散布山上有阴灵来往的黄泉路,村民自然对山上的一切讳莫如深,即便有几个大胆的,经过几次惊吓后,也不再往山上去。

    他以为一切稳妥了,只要按照记忆中的药方再多试验几次,那种神奇的驭尸术就能重现人间,他暗中威胁程俞,他果然乖乖去井中为他制药,却没想到赵七暗中弄出了白骨扔在泥潭,还到长安县报了官,让他所有计划全部毁于一旦。

    “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不过江湖游医并非我所杀,其他皆是我主谋。”耆老微微仰着下巴,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罪名加起来他的下场只有死。

    程俞瘫坐在地上,到最后他还是孑然一身,这些年的战战兢兢,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

    吴东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直到耆老认罪,他才只是抬眼看了看安长月,随后又垂着头,似乎跟耆老一样,大理寺出什么判决都无所谓。

    安长月见案子到此已经真相大白,便悄悄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她听到耆老判了斩立决立即执行,而吴东则是秋后问斩,至于程俞,她没听清,也不想听。

    老吴紧跟着安长月出了大堂,两人一起回了小院,老吴问道,“此事还有些蹊跷,我不信你没察觉到。”

    “察觉到了又如何,这件事本不该我管。”她说着抬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拍了拍老吴的肩膀,“你们机智无双的寺卿肯定也有所察觉,这几个月和明忙忙碌碌可不是玩儿的。”

    她一早就对两人那么忙碌却不知道忙碌啥好奇,经此一案她算是明白了,是忙他们不能碰的东西,所以不问的比较好。

    老吴跟着李朝隐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安长月所言为何,点点头道,“你这小丫头就是机灵,行了,这案子也已经结了,剩下的事都是他们的事,你前些日风寒才好,现在赶紧回去休息去。”

    安长月笑着点点头,转身往小院外走,走了几步听到身后老吴低声说道,“不论什么身份,有些事分寸要拿捏好,长安不比关外啊。”

    安长月忍不住裂开嘴角,轻轻说了声知道了,步伐轻快的往门口等叶云深一道回溶月楼,这么久未归,纤姨该担心了。

    回到溶月楼自然少不了一顿训斥,她跪坐在桌前听着纤姨的语重心长,突然觉得这声音犹如天籁,原来这么多年她在西域思念的就是这声音。

    “我们知道错了,纤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让阿月胡闹,我发誓!”叶云深一边笃定发誓,一边用手顶了安长月几下,示意她态度诚恳点,这时候开小差很要命呀。

    “啊,对对对,我也发誓,下一次一定注意,绝对不胡闹,纤姨你就放心吧。”她回过神赶紧手举过头顶,一脸真诚的看着纤娘。

    纤娘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一眼,“这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就稀奇了。”平日里就算发誓也都是叶云深发誓,这小丫头就会躲在叶云深后面嗯嗯啊啊的说是,今天竟然自己开口发誓了。

    “嘿嘿嘿,纤姨这话说的,阿月可是好孩子,怎么会说话不算数呢,你说对吧兄长。”她拿手肘撞了下叶云深,后者赶紧点头表示绝对错不了。

    纤娘叹了口气,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问道,“案子可判了?”

    安长月点头,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纤娘点头嗯了一声,好半晌才开口道,“当年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关于那张药方我却是知道的,它是我师父根据古籍研制,原本出于好心,没想到却被人滥用,这才一气之下将所有关于驭尸术的记录都付之一炬,可它终究还是死灰复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