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月躺在自己屋子里听叶云深跟他讲述最近的事情,一脸的可惜,她要不是那天晚上着了凉,说不定也能跟着去看看。

    “阿月,阿娘说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真的?”那天他们去平康坊见了虎子和宋小小,得知杀人的确实是王家家仆,除此之外虎子对城外那件事遮遮掩掩,别的好像也没什么。

    当时他记得很清楚,妹妹就说了这些,怎么阿娘会说她早就猜到了一切。

    “也不全是,知道了王毛仲,知道他的人杀人,我就想到了阿娘肯定早就查过这一切,否则虎子和宋小小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们即便把事情告诉她,王毛仲那样的人,也不是她可以动摇的,可见是有人让他们把消息透给她,那这么一想,除了她阿娘似乎也没别人了。

    安长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姜还是老的辣,她这点手段和伎俩,跟她阿娘一比完全不够看。

    “可即便如此,你又怎么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叶云深还是不解,他总觉得这次的案子只查到了一小角,怎么说完就完了?

    “也不是,我猜到了会有两方牵扯,王家的人杀了宋小小父母是因为虎子,虎子是游侠儿,他在关叔手底下,对城外商队被劫杀说的那么含糊,明显是想隐瞒什么。”

    有所隐瞒就有猫腻,既然前头有宋家的事,那后头商队是不是也是被仇家所杀?

    “哦,我知道了,还是阿月你想的明白,我就不待见这些。”叶云深坐直了身子,“不过关叔手底下的人真是太该死了,他们把一个大活人装进木箱子里当货物卖出去,还是卖到那么远的地方,就是想回来都难。”

    安长月没有说话,这是她在长安第二次见到拐卖的,前一次是王氏,这一次竟是两个大势力,只可惜王毛仲没能伏法,不过也无妨,好在给皇帝陛下敲个警钟,人并不是都能从一而终。

    “好了,既然阿娘已经着手处理,且如今结果也已经出来,我们就不要再多想了,这事本也不是我们该参与的。”安长月难得有个觉悟,她总算明白了阿娘为什么一直不想让她掺合进长安这些权贵之中,确实不是她能随便玩儿转的。

    “你知道就好,不过阿娘说了,她过几天就要走了,你要有问题可以去问她,知无不言。”叶云深很好奇阿娘为什么会这么说,心想她到底隐瞒了他们什么?

    安长月却突然浑身一震,如果李鲵肯这么说,那她就是觉得是时候告诉她了,可安长月却觉得自己有些不敢问,那个回旋在脑子里的疑问,真的那么重要吗?知道不知道有那么重要吗?

    “阿月,阿娘要说的,难道是...”叶云深察觉到了安长月的异常,寻常除了案子外,只有一个问题会让喜欢笑的妹妹收敛笑容,那就是她的身世之谜。

    “没什么,我确实好奇,既然阿娘说了,那我就当解惑吧。”她想了想,疑问在心里横亘着也不是个事儿,不管结果如何,她只要解了这个疙瘩再说。

    叶云深心中没有太多担忧,他相信妹妹,相信她会有自己的抉择,而且这个抉择绝对不会伤到他或者阿娘。

    李鲵临走前的一夜特意到安长月房中与她同住,这一夜她们聊了很多,但最多的还是当年捡到安长月那些事,还有捡到她之后李鲵曾派人去查过。

    “其实当年我便查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你那时候还小,我想着以后等你可以自己想明白的时候再告诉你,没想到一拖便是这么多年,阿娘是有私心的。”

    李鲵给安长月掖了掖被角,“捡到你时你还那么小,看着十分可爱,缩在黄沙里都不哭,我当时就想,这么坚强的孩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所以阿娘才会收留了我?”安长月眨巴着眼睛看她,李鲵很少会这么感伤,她一时竟有些受不住。

    “当然不是,我那时只有你阿兄一个臭小子,很想再有一个女儿,奈何没了办法,幸好遇上你,总算圆了我一个梦想,而且你看着就可爱,我总也不能做出见死不救的事来。”

    李鲵实话实说,安长月嘴角抽了抽,就知道她阿娘的想法总跟别人不一样,说了这么大半天,完全不是为了夸她,“那后来呢?”

    这些小时候的事李鲵以前也说过,但都是大致说一说,并未仔细讲。

    “后来啊,后来就把你当女儿养了,你看你兄长,小时候多惨。”李鲵说着笑起来,安长月苦笑一声,心说好歹是你亲儿子,还真以为你不知道他过的挺惨。

    李鲵笑完伸手抚了抚安长月的长发,“放心吧,那小子皮实,你看现在长的多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见安长月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李鲵这才清咳一声说道,“我查到了你父母是谁,只可惜人已经去了,所以......”

    李鲵的话还没说完,安长月已经仰起头看着她问道,“阿娘,是六年前凉州那个富商吗?”

    李鲵张了张嘴,随后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就是太敏锐了,我不过才说了一句,你怎么就猜到了呢?”

    “因为阿娘开始关注这件案子的时间就是六年前,阿娘所得消息太快,又一直追查了这许久,虽然可以用其他理由解释,但我却想到了这个。”

    安长月说着动了动身子,李鲵忙把她抱在怀里,还以为她是又觉得冷了,就听她说道,“他们那么多年没来接我,是因为觉得我早就死了,对吗?”

    当年黄沙弥漫,她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在那里,其实也很简单,不是丢弃就是被拐走,她猜到了后者,这便是李鲵的私心,她很想把她留下,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说。

    “你怪阿娘吗?”李鲵头一次觉得心中忐忑,这件事她做了,虽然觉得有错,却从未后悔过。

    “不怪,是他们放弃了找我,当然,我也不怪他们,因为阿娘待我极好。”安长月仰着头看李鲵,脸上的笑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