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便是两日,期间秦家来人询问秦竹卉尸身的事,安长月问了老吴,老吴说并无其他问题,大理寺便让秦家把尸身带了回去,而杨函书从始至终只敢跟在后头唯唯诺诺,连话都不敢多说。

    紧接着安长月便等来了从常州回来的两拨人,一拨是明派去查案的,一拨是柳正青的人带回的消息。

    收到这两边消息的时候,安长月只犹豫了一息时间,便先去了明处,明所查乃是三年前的案子,这个案子柳正青也十分关心,她可以听了案子之后再去找柳正青,一则可以少跑一次,二则还是可以少跑一次。

    见到了明,他示意安长月先坐下,随后直接说起三年前孔家的案子,“查出来了,确实有蹊跷,那把火是人放的,而且当时孔家众人可能是被迷晕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逃出来。”

    “既然是人为,总该有个缘由,难不成是突然凶性大发?”安长月问道,明摇头说不是,“从查到的东西来看,放火之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先将人悉数放倒,之后在主人房中放火,并将火势一路引到了整个孔家院落。”

    “既然是有备而来,显然一早就跟孔家有过交集,是仇人?”安长月再道,明继续摇头,“不是,这个人你曾见过。”

    “是杨函书?”说实话,安长月还真没怎么怀疑过杨函书,他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人,能有胆子放火将孔家一家人都灭门?

    明嗯了一声,“从目前种种迹象上看,放火的极有可能就是他,而且他还有同伙。”从孔家附近百姓的口中得知,火势最大的是主人房,随后四处也跟着起了火,且还是同一时间,如果没有同伙,怎么可能办到?

    顿了顿明又道,“所以他们在常州顺道查了查杨函书的背景,发现他实际上就是一个泼皮无赖,家中虽然清贫,但他自己却一直过的还算不错。”

    “可杨函书不是已经带着孔真夜奔了吗?为何还要再烧了孔家,杀了孔家一众人?”安长月不解的问道,这个问题她只是下意识说出来,实际答案在心里一琢磨就能知道。

    “断绝孔真后路是一则,但最重要的是,孔家在当地可是富户,孔家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里面有多少财物不见了,谁也不知道。”

    明看安长月的眼神有点奇怪,安长月知道他在琢磨什么,撇撇嘴道,“杨函书为财色做不到如此决绝,肯定是他背后的人,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少卿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无妨,只要你的人肯帮忙,相信会比大理寺要快很多,此案既然疑点重重,那时的县令又稀里糊涂结了案,若没有切实证据和凶手,实在不好再翻。”

    当然,县令什么的,只是顺道提提,最重要的还是刑部和御史台那边。

    安长月嗯了一声,“既然怀疑杨函书,那他的同党可有什么眉目?”

    “可以确定的是,杨函书最多在其中扮演一个小角色,否则也不会再到长安谋取生路,不过这件事始终是他一个污点,如果杨函书有心,事后他肯定要清除当年的污点。”

    安长月嗯了一声,“那杨函书迎娶秦竹卉之后肯定有人找上门吧,这些亡命之徒,最见不得别人好啊。”

    明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密信,“这上头就是杨函书中了进士之后私下里找过他的人,我派人查过,他们都是前后从常州来长安落脚的游侠儿,身上多少都背着人命。”

    安长月从大理寺出来那眉头都没松开过,送她出门的庄翼有些担忧的问骑马可行?她啊了一声,笑着说无事,她这就回西市去了。

    入了西市便往青柳巷过去,到了柳正青门前,安长月翻身下马敲了敲门,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见是她便直接侧身让了进去。

    “掌柜的等少主很久了,请随小的来。”领头的人恭敬的把她往里面请,在回廊尽头转了进去,稍后又转了个弯儿,到了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屋门前。

    伙计敲了敲门,随后躬身退了下去。

    门很快打开,柳正青行了一礼请她进去,随后低声说道,“查到了,孔三娘子被卖入青楼后曾遇到过一个阔绰的商人,那商人同情她的遭遇,便替她赎了身,只是这是两年多前的事,照理说她如果想寻夫,两年多前就能来,却偏偏耽搁到了现在。”

    安长月没有过多惊讶和疑惑,“她在等一个机会,可以安全到长安,又能逼着杨函书休了她,按照大唐律,她可是为妾的,若没有杨函书的休书,她便一辈子只能冠以杨姓。”

    而在大唐,妾侍就如同签了卖身契的奴隶,即便是卖了也就卖了,这就是为什么杨函书把孔真卖给青楼却无人追究的原因了。

    柳正青微微蹙眉,“她既然是要休书,似乎就更没有害死秦竹卉的理由了,否则岂不是给自己无端招惹麻烦?”

    “所以这麻烦定然不是她想招惹的,可究竟是谁会这么做?”安长月抓了抓下巴,杨函书还指望着秦竹卉升官发财,而孔真则希望得到自由之身,两者似乎都没有杀秦竹卉的理由。

    柳正青能查到的也就这些,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除非这人比人精还精,那就是真的没有其他东西可查了。

    安长月舒了口气,有些苦恼的站起身转了转,随后想起孔家的案子便说道,“三年前孔家一把大火被灭门,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杨函书,而且他还有同伙。”

    顿了顿不等柳正青说话,她便又道,“你们应该早就查到了吧,说吧,为什么这么大费周折的查孔家的案子,我可不相信楼中的掌柜是因为私心才这般动作。”

    她可在月眠楼从小待到大,知道楼中选拔掌柜有多难,别说文武全才,起码也是通达敏学,若一般人,根本入不了楼中主事的眼,更何况掌柜还得赶赴西域见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