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水大河,一路奔腾,到青桂州已不知汇聚了多少溪流,浩浩荡荡,宽达数十里,入眼一片茫茫。没人知道役水大河有多长,最深处有多深。无数岁月的冲刷,将沿途的险滩乱石,瀑布峡谷磨平。过往船只既能顺水而下,也能逆流而上,成就了一条商业繁华路。宽阔的河面上,万帆竞起,千舸争流,别有一番景象。

    落天城的渡口,停靠了无数船舶,一些是货物在此周转,更多的是购买补给。这里小船居多,真正的大船多在州府渡口停靠,不过也有例外,今日便有一条大船。

    一条长约百丈的巨轮格外引人注目,庞大的船身上写着三个大字利山海!大船底部用珍贵的千年木制成,千年木极耐腐蚀,韧性好,浮力大,能抵挡空水区,适合远航。

    杜火孚一眼便看上了这条大船,这种大船,速度快,停靠的地方少,适合杜宇乘坐。

    “敢问船家,这条船是去哪里?”杜火孚上前问道。

    **着臂膀,搬运货物的船工头也不抬,高声应道:“路远着呢,是到京城。”

    京城在圣山前面,正好顺路,免了换乘。

    “小哥,这船什么时候出发?到圣山多少银两?”

    那船工停下来,见杜宇等人衣服光鲜,气度不凡,又有几人身穿道袍,忙道:“见过几位道长,这价格我可说不好,你们稍等,我把掌柜的请来。”

    船工快速跑到船头,少顷来了一位衣着华服的老者。老者满脸笑容道:“鄙人杨有鹤,添为此船掌柜,见过各位。各位真是好眼光,一眼便看上了我们的船,这船住着又舒服又安全,已经有几百个客人了。剩下的房间不多,甲板下面五十两银子一间,下面的房间不可避免有些潮湿,而且还有些鱼腥味。甲板上面就好多了,无论是采光还是透气,当然价格会贵一点,一百两银子。如果都嫌贵的话可以和别人合住。”船掌柜热情的介绍道。

    “一路上饭菜怎么说?”杜火孚早年行走江湖,大船小船到没少坐过,经验丰富。

    “船上提供饭菜,至于价格吗,我想您是理解的,船上吗,自然是比外面贵一些。我们这里有五个大厨,全天候为客人们服务,可以单独点小菜,也可以一块吃大锅饭。大壶热水两个铜板,小壶一个铜板,道长也可以要求在屋中烧炉子,到了冬天,烧个炉子也暖和,想烧多少热水就烧多少,我们一天负责换三次火,一天十个铜板……”杨有鹤详细的介绍道。

    “带我们先去看看,”道灵道,如果不合适,趁着天早,去换别的船。到了州府,前往圣山的大船多的是。

    “好的,几位请,”杨有鹤让船工找来钥匙,就近开了一间。屋中面积不大,一丈三尺见方。里面摆设简单,铺着长草垫子的一张木质,放着一套被褥的柜子,两把椅子。

    “还行,”道灵点了点头,“可否再便宜一些?”

    杨有鹤有些为难道:“高道坐船,又是前往圣山,本该免费搭载,但我只是一个掌柜,不是大东家,做不得这么大的主。这样吧,我给你们便宜一些,甲板上面的房间,收你们八十两银子,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如此多谢,”道灵满意的笑了笑。

    “这船什么时候出发?”这是杜宇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明天一早,预计一年半到达圣山,咱们船上配有巨目兽。巨目兽力大无穷,转动浆轮,速度快的很。”对于船上配有巨目兽,杨有鹤很是自豪。巨目兽食量惊人,每天要吃上百斤的食物,不是那条船都能配的起的。

    “就定这个房间了,”道灵对杨有鹤道,拿出了四个金币。“时间还早,咱们到城中再置办些东西,这大船一动,下次停靠补给,就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杜宇点了点头,随师父下船,杜火孚一边走一边叮嘱杜宇路上注意安全。卢然在旁边兴奋的跳跃,对杜宇说些将来发达了,莫忘了三师兄的话。

    道灵和杜火孚为杜宇置办了不少东西,晚上众人一起住在渡口客栈,明日好为杜宇送行。

    随着夜幕降临,明月高悬,喧闹的渡口慢慢安静下来。杜宇睁开双眼,翻身起床,换上一身便衣出了房门。

    隐藏周身灵气,专挑一些僻静的街道走,很快到了城主府。

    沿着高墙找一个无人处,杜宇纵声一跃,落在院内一棵大树上。如今正值盛夏,树叶茂密,杜宇躲在大树上,藏的严严实实,放眼一望,整个城主府一览无余。

    ……

    天色微亮,码头上便喧闹起来。巳时,利山海号高高升起船帆,驱动巨目兽踏动水轮,驶离了落天城码头。

    杜宇站在船头,冲渐行渐远的亲人们招手,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邙山的不舍,也有对爷爷的担心,更有对前途的憧憬。

    道灵远望的目光中满是期盼,杜宇这一去,终究有那一丝修成飞天遁地、翻云覆雨的希望。即便无缘仙路,学成归来,亦足以让邙山兴盛两百载。

    江海天的内心就像眼前奔腾的江水,是羡慕和激动,师弟有这样的机缘,到天下圣地学习道法,成为像祖师那样的人物,更有可能修成传说中的仙人,而自己将来,不知是否能踏足旋照期。

    挤在人群中的卢然,大笑着,跳跃着冲杜宇挥动双手,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为杜宇而高兴!

    站在最前面的杜火孚,流下了两行浊泪。船影已经看不见了,但他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久久不愿离去。

    落天城在杜宇眼中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个黑点,消失在那水天连线间。

    杜宇心中有些发酸,牵挂淹没了脑海。想起自己昨晚做的事,自己杀了曾云天,不知道对道观和爷爷有多大影响?

    道观有师父在,城主应该还奈何不得。自己临行前爷爷已搬到邙山,以他老人家的江湖经验,应该还吃不了亏。

    杜宇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惦念放下,想想此行的目的,从包裹中拿出一本书籍《江湖游历》。这是爷爷花了两个月时间写的书籍,将江湖上的各种阴谋诡计披露,让自己防身。杜宇把这本书当做是爷爷的自传,前几日已看了部分。

    《江湖游历》上讲,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首要做的是了解这个地方。要了解这条船,就要四下里仔细去看看。想了解船上的人,就到人多的地方仔细去听听。

    人多的地方,可以去甲板上面,那是散心和看风景的好去处。但如今正值仲夏,正午阳光毒辣,要到晚上,凉风习习,甲板上人才多。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甲板下面的酒馆,冬暖夏凉,有美酒小菜,几个人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上一通,既打发时光,又惬意消烦。白酒一下肚,各种消息便恣意的吐了出来。

    午饭时刻,甲板下面的酒馆,几十张桌子上坐满了人。各色各样,有锦衣华服,也有粗布陋衣,有长衫儒生,也有劲装侠客。

    一条长椅上,坐着十几个孩童少年,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尤为引人瞩目,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最重要的是其一身灵气,赫然是旋照之境。杜宇眼睛一亮,没想到此处能遇到如此人物。

    少年亦发现了杜宇,冲杜宇喊道:“嗨,到是巧了,你叫什么名字,刚刚上船的吧?”

    少年有些粗鲁莽撞,杜宇笑了笑,正要答话,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已站了起来,瞪了少年一眼,回头对杜宇赔了个不是,“公子莫怪,在下朗生,这是我师弟越东来,言语唐突,还请见谅。”

    杜宇旋照境的修为,中年男子态度客气,怕失了言语,得罪了杜宇。

    杜宇谦虚回礼道:“无妨,在下杜宇,自幼在此地的邙山道观修行,这次是前往圣山学习道法,独自一人,住在甲板上丁二字房,这一路上还请多多关照。”

    “咱们同船便是缘分,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越东来站起身,冲杜宇招手,“来坐,这顿饭我请了。我是银鲨州上的船,和你一样,也是前往圣山学艺,准备会一会天下少年才俊!若是运气好,也想到那升仙台上走一遭。看你的年龄比我还小,修为已经到了旋照期,莫不是也打那龙魄玄晶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