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火孚牵着杜宇的手来到镇口大道上,静静等待,就这般等了许久,太阳一点点西倾,最后只剩下漫天霞光,杜火孚不由焦急起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要等的人来,回头再看杜宇,已经伏在旁边大树根上睡着了。 .c obr />

    而就在这时,远远的走来一人,来人仿佛脚不沾地,这般飘了过来,高额博冠,鹤发童颜,一身道家打扮,初时还在很远,转眼间已到了面前。杜火孚面上一喜,赶忙整理衣衫,迎了上去,深深一礼,道:“见过观云真人。”

    “无量天尊。”来人止住脚步,还了一礼。

    来人正是邙山道观开观祖师观云道长,如今已两百余岁高龄,道法神通万里闻名。

    百年前观云真人来到邙山,见邙山山势奇特,灵气浓郁,能采日月之辉,能集天地之灵,便施展大神通,驱精伏怪,建了邙山道观,而后开观收徒,弘扬道法真意,不出数年兴盛起来,到今日,香火缭绕,终日不绝。

    邙山道观离易北镇不远,不过数十里地,杜火孚去过多次,认得观云道长。听说观云道长最近每日都到落天城中宣讲道法,筹集善款,于是在这道上等候,果然等到了真人,躬身道:“弟子杜火孚,家就住在这易北镇,在此已恭候真人多时了。”

    “施主可有什么事?”

    “真人明鉴,”杜火孚见天色不早,此处离邙山道观还有一段路程,不再客套,直言道:“弟子听说真人立下宏远,要依大江役水造一千丈法相,永镇役水,表虔诚之心,证向道之意,如今正在筹集善款,因此前来。弟子早年闯荡江湖,有些私藏,如今全部拿出,望道长收下。”杜火孚打开包裹,双手奉上。

    观云道长看出杜火孚不是寻常渔夫农人,又见包裹中金光闪闪,满是金币,钱财量大,不愿随便收下,宣了声道号:“无量天尊,施主莫不是有事要贫道帮忙?”

    杜火孚正色道:“禀真人,确有一事,我孙子名叫杜宇,从小便没了爹娘,甚是可怜,弟子看他骨骼清奇,料想适合修炼道法,想让他拜在您的门下。”

    “施主良苦用心,贫道明白,但这修炼道法最是讲究资质,若是资质不好,苦修数十载也是枉然。”

    这正是杜火孚最担心的,适合修炼道法的,百人中难有一人。先前杜火孚让杜宇去念私塾,也是想着让他走科举一路,十几年后考个功名,不说荣华富贵,起码衣食无忧。但如今出了这种事情,私塾是念不成了,于是便想出了这个法子,让他修道。至于杜宇的资质,是事到临前,杜火孚信口说的,是好是坏,杜火孚也不知道。

    神龙大陆,道术盛行,道人地位尊崇,官方庇护,道法学到高深处,远胜武道,并且可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还请真人就近看看,我这孙子资质如何?”杜火孚走到杜宇旁边,轻声唤道:“杜宇,杜宇,快醒醒。”

    杜宇今天是有惊又累,甚是疲倦,刚才还做了个噩梦,听见杜火孚叫他,猛然惊醒,眼见除了爷爷外,还有一人,仙风道骨,面露慈悲,只一眼,便觉如浴春风,倦怠之意荡然无存。

    观云道长将杜宇上下打量,此子看上去有些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仔细想了想,是决然没见过的,随即了然,看来是缘分二字。

    杜火孚将杜宇拉起来,道:“杜宇,这是邙山道观的观云道长。”

    “可是你常给我说的那个仙人!”杜宇吃惊道。杜火孚无事时,常给杜宇讲些故事,其中观云道长除精伏怪的事迹占了一半。

    “呵呵……,”观云道长笑了起来,“我可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会些粗浅的道术罢了。”

    “快让真人看看,”杜火孚拉杜宇上前,“若是你资质好,便能到邙山学仙家道术了。”

    杜宇闻言大喜,连忙走到观云真人面前,真人一只手按在杜宇的脑袋上,丝丝灵气沿着杜宇周身走了一边,又将杜宇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此子资质不错,修炼道法,若能勤学不怠,有朝一日说不定能到旋照之境。”

    杜宇不知道旋照境是什么意思,杜火孚可是一清二楚,大喜过往,知道拜师之事成了,连忙道:“杜宇,还不叩拜祖师!

    道法修行分三大境界,筑基,开光,旋照。开光易得,旋照难求,邙山道观弟子数百,达到旋照之境的不过观云真人和他二弟子道灵罢了,由此可见,旋照境界之了不得。

    “见过祖师!”杜宇伏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抬头问道:“祖师,弟子给您见礼了,今日就要带我到邙山吗?”杜宇虽然年幼,但到现在也明白了,自己闯了大祸,爷爷想让自己到邙山避祸。

    观云道长见杜宇童真无邪,心中甚是满意,笑道:“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杜宇重重的点了点脑袋,心中欢喜异常,心想自己学了仙家道术,岂不是以后也能活上几百岁,像大人口中的神仙那样,腾云驾雾,飞檐走壁,郭立也不用怕了,他的两个舅舅也不用怕了!官府也不用怕了!

    观云道长正色道:“道家法术没你想象的神奇,而且修炼起来枯燥无味。”

    “弟子不怕枯燥,”杜宇神色坚定,怕师祖不信,又道,“弟子已经上了半年的私塾了,别的孩子都嫌读书枯燥,可我不觉得,弟子最能耐得住性子。”

    “如此甚好!”观云道长点了点头,“那你随我一起上山吧,以后和你爷爷就甚少见面了。”

    杜宇这才想起上了山就难见到爷爷了,面露犹豫之色,又担心郭家的事情,“爷爷,官府要是找你了怎么办?”

    杜火孚见杜宇小小年纪就知道牵挂人,甚感慰藉,笑道:“放心吧,爷爷有办法,杜宇,以后爷爷经常会去看你的,你到了山上可要努力修行,一切要听师父和真人的。”杜火孚说罢,再次将百十个金币奉上,躬身道:“还望真人收下,也是弟子对道家的一片心意。”

    观云道长不再拒绝,双手接过,“施主放心,我带杜宇上山,便让二弟子道灵收他为徒。”

    “如此多谢真人了!”杜火孚深深行了一礼,再抬头时,已见观云道长抱着杜宇飘然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远方霞光之中。

    到此时,杜火孚才长舒一口气,心中高兴,观云道长一生收了七个徒弟,其中二弟子道灵修为最高,达旋照期,杜宇能拜在道灵门下,让人欣喜。

    杜火孚又望了望杜宇消失的方向,迈步向家中走去,思量如何应对快要到的衙役。杜宇拜在了邙山道观道灵门下,自己有了依仗,就算是到了落天城,城主大人也不敢徇私枉法,随便污蔑自己,不过却也不能大意,还是小心为上。

    杜宇在观云道长怀中,只觉得眼前景物飞速后退,面前一个白色的透明光幕笼罩住自己,好奇的探手去碰,手指从白色光幕中一穿而过,猛然觉的被烈风吹的生疼。心中明白过来这是师祖为了保护自己不被烈风吹到的光幕,越发觉得道法神奇,对邙山更加向往。

    数十里的道路,观云真人行来,不过小半个时辰。

    到邙山脚下时,夜幕笼罩,明月悬空,繁星高挂,初夏时节,山上绿草铺地,鲜花芳菲,山路并不崎岖,只是来回蜿蜒。这般一直向上,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爬了多高的山,远远的见到一片亮光,待就近看清,乃是一片房屋,卧在山中,雕梁画栋,檐牙高啄,让小小的杜宇心中震惊,易北镇的砖瓦土房和这儿是不能比的。

    观云道长穿堂走院,来到一大殿,将杜宇放下。殿中悬挂着十几盏明灯,照的大殿亮如白昼。正中立一仙人金像,高两丈有余,盘膝而坐,手拈法决,面容威严,金碧辉煌。两边有值班童子,身着青白道衣,挽着发髻,腰挎长剑,见了观云道长,连忙施礼,观云道长微微颔首,道:“将道灵,道清请来。”

    “是,师祖。”一童子应了一声,赶忙去请道灵,道清二人。

    杜宇小小年纪,那见过如此宏伟的大殿,不由反复打量,整个大殿镶金涂银,被烛火一照,虽是晚上,依然耀眼夺目,十几丈的空间,被四根两人环抱粗的大柱支承,上面刻画着各种图案,虽然杜宇看不懂画了些什么,却也觉得很是好看。

    大殿除了正中的一尊仙人金像外,两边还各有一排神情各异的仙人法像,只是小上许多,却也有一丈余高。

    不多时那先前童子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两人年龄相仿,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一人中等身材,微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威严。均穿紫色道袍,腰挎长剑,进门对观云道长施上一礼,然后分两边坐下。

    “道灵,这孩童名叫杜宇,是易北镇杜火孚的孙子,我见他资质不错,又有向道之心,便带来了,以后入你门下,杜宇从小没了父母,你好生教导。”观云真人道。

    杜宇见身材中等的道长应了一声,暗道那便是自己的师父道灵真人了,本想上前见礼,但又听观云真人接着道:“这包裹里有百十个金币,是杜火孚捐的香火钱,这段时间我在落天城宣扬道法,倒也募得不少,明天就会带上山来了,如今库中有多少钱财了?”

    “禀师尊,”身材高大的道清言道:“各种财物折算,已有三十二万八千两白银,还有上百弟子在外没有回来,望江峰上众弟子已将百兽驱赶数遍,明日就准备伐木清山。”

    “好,”观云道长点了点头,“大江役水到咱们邙山处,雾气重重,外加山峦叠嶂,激流漩涡,行舟十分困难,迷失丧命者多有发生,镇江法相一旦落成,不仅能传我邙山威名,更能引领船只,冲出迷雾,功德不可限量。你们回去好生准备,半个月后便是广法天尊民间的寿辰,我已广邀同门,开山大典便在那时举行。”

    “是,师尊!”道清,道灵应道,起身告退。

    站在旁边的杜宇犹豫一下,冲观云道长行了一礼,“师祖,弟子告退,”忙去追赶道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