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觉得那个名叫陈洁儿的女子,出现的太过突兀,更弄不懂,为何每次在你挺身而出保护她的时候,她反而像是隐身了一般?”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惊得陆十四眼球都快凸出了。

    猛得抬头,循声望去,就在不久前风信然站的地方,空气一阵抖动,掀起层层涟漪,然后自涟漪的中心,款款走出两人。

    一前一后,两个女子,虽都遮着面纱,却让陆十四瞬间辨认出身份。

    前者白衣飘飘,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气度,只听刚才的声音,除了那个将陆十四带到稷剑学宫的云咏君还能有谁?

    至于身后那个淡青色深衣男子扮相的女子,不用说,定然是惜墨的恶尸胭霏了。

    只是这两人是如何绕开外头的剑主堂,进入剑牢的?

    要知道,作为稷剑学宫关押重犯之地,剑牢的看护之严密,甚至不弱于剑妖府。

    两人的出现,无疑给了陆十四极大的震撼,以至于连“陈洁儿”的事,都给遗忘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震惊啊?”云咏君开口,笑语嫣然中甚至带着些许的调皮。

    “你们是如何进来的?”良久之后,陆十四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然是潜入了,难不成还是受稷剑学宫的邀请?”面纱下的云咏君撇了撇嘴。

    如此境况,这人竟然还纠结这种细枝末节,还真是…..有够蠢的。

    “好一个英雄救美,以一人之力,硬抗弹剑宫,如此事迹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定能成就一段佳话了。哎,只可惜,稷剑学宫为了遮掩此事,甚至将当时在场的所有弹剑宫弟子给关了半年紧闭。”云咏君嗤笑一声,“要不是赫连师兄不小心说漏了嘴,咱们姐妹怕是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对云咏君的冷嘲热讽,陆十四甚少的又羞又恼,却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偏过头去。

    对云咏君,陆十四的心思很复杂,敬畏偏多,偏偏没有太多的男女情愫。

    话又说回来了,当初跟这个女人几赴**,还真着落不到他的头上,完全是薛衣侯留下的一笔烂账。

    薛衣侯倒是好,快活过了,拍一拍屁股一走了之,却让他收拾烂摊子,以至于每次看到云咏君,就莫名的心虚。

    “你之前不是还在纠结于陈洁儿么?想知道答案么?”云咏君审时度势,没有继续让陆十四下不来台,当即改换了话题。

    对云咏君那类似读心术的本领,陆十四倒没有大惊小怪,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显得那般神秘,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透。

    “怎么,难道你知道?”陆十四最终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份执念,转回头来问道。

    “其实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么?”云咏君反问。

    “情劫。”陆十四点头间,说出了两个字,但从其表情看,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太多的自信。

    “都说当局者迷,不过作为旁观者,也未必清啊。”云咏君幽幽一叹,看向陆十四的眼神,竟透着怜悯,“有此想法,倒也怪不得你,只说那不知多少旁观者,都以为你陷入了情劫,更何况是你这个当局者呢。”

    “难道你有不同的看法?”陆十四敏锐的察觉到云咏君的言外之意,不无迫切道。

    按理,从他得遇陈洁儿,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似乎都印证了情劫二字,可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绝对感性的局限性,在此事上也彰显了出来,因为缺乏足够的“证据”,能给他的就只有一丝模棱两可的感觉,甚至于都无法印证这种感觉的对错。

    或者对,或者错,几率皆在五五之间。

    这才是陆十四最为难受,也最让他纠结的原因。

    “可还记得浅水渊旧事否?”云咏君问道。

    “如何会忘。”陆十四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是在那里,自己联手薛衣侯,粉碎了左洛宾的阴谋以及击退云晔,并成就本命三如意法宝不群阙,整个过程,何止跌宕,简直是九死一生。

    “当时,左洛宾为防意外,用出了珍藏的三滴云泪,其中两滴分别被你我服下,第三颗则被他自己吃了。”云咏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面纱下的神色颇有些复杂。

    “那云泪……算了,日后有机会再说予你听吧。却说浅水渊事了之际,我得了哥哥的镇派法宝雾里看花,为了给其找一个合适的器灵,便将主意打到了左洛宾的魂魄身上,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却不料,还是小看了他,最终被其金蝉脱壳,逃了。”

    云咏君说了这些,貌似跟陈洁儿毫无干系,但陆十四却丝毫没有不耐烦。

    任何事都脱离不了前因后果,在他想来,云咏君此时陈述的极有可能是那前因。

    果不其然……

    “自将你送入稷剑学宫后,我带着胭霏很是游历了一段时间,更是在半年前,进入了蜀山城。”云咏君说到这,话音突然一转,“你可知道我在蜀山城遇到了谁?”

    “谁?”

    陆十四皱眉。

    能让云咏君如此刻意的指出来,必定不是无名之辈。

    “我那位哥哥。”云咏君笑道。

    “云晔?!”陆十四心头一震。

    竟然是他?!

    “说起来,在蜀山城中,你还跟他打过照面呢。”云咏君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陆十四的额头越皱越紧,俨然在回忆跟云晔可能打过照面的场景。

    良久之后,一道灵光突然付出脑海。

    “难道是……”

    “不错,就在意气斋开业之际,那个藏于人群中造谣青玉之髓可升悟性的人,便是他。”云咏君确认了陆十四的猜测。

    “果然如此。”陆十四这才恍然大悟,与此同时又后怕连连。

    要知道,当时正是那一句看似漏洞百出的谣言,其歹毒处,差点将他推入死地。

    若不是神秘剑客及时出手相助,其后果就真的难以想象了。

    “还有更加有趣的,你可要听?”云咏君可不管陆十四的万千感慨,煞有介事的笑道。

    “还有什么?”陆十四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不用想也猜的出,云咏君口中的有趣,对他却是未必了。

    “更加有趣的是,我那位哥哥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稷剑学宫弹剑宫的弟子呢。”

    “不可能。”陆十四几乎下意识的摇头道。

    可话一出口,便是他自己都傻了。

    为什么不可能?

    他能拜入稷剑学宫

    ,为何云晔就不行?

    只是他打心底里不愿相信罢了,若是纠结起来,甚至可以为此寻找到种种理由。

    “当然了,我那哥哥可不傻,自不会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李代桃僵,顶替了弹剑宫一名入门颇久的弟子,还没被发现,这也算是本事了吧。”云咏君赞叹道。

    “不可能。”这一次,陆十四说的就斩钉截铁多了。

    稷剑学宫的弟子,若是轻易就被人李代桃僵,怕是早就被外来的宗门势力给渗透了,哪会发展到今日这般辉煌。

    其实,要验证下面弟子身份真伪,很简单,只需要看他的剑就可以了。

    人可以改头换面,但剑不会。

    稷剑学宫不论哪一宫的入室弟子,皆有得自剑妖府认主的飞剑。

    但凡认主的飞剑,不说改旗易帜艰难,便是真被强制的改变,其与原来主人建立的契合度必定荡然无存,出手间,便轻易的漏了马脚。

    “若是有人为他遮掩呢?”云咏君再次看透陆十四的心思,不屑的反问道。

    于是,陆十四又沉默了,沉默中,心底更是发寒。

    因为云咏君说出的这件事,解开了他心头的一桩不大不小的疑惑。

    话说,那位企图玷污陈洁儿清白的陆姓弟子,从陆十四跟他的接触看,绝对是个八面玲珑且极其谨慎的性子。

    如此之人,便是心中再如何嫉恨陆十四,面对陆十四已成大势的情况,又怎么可能怀着那万一的侥幸,以图在陈洁儿身上泄愤呢?

    记得那陆姓弟子曾对陆十四解释说,自己猪油蒙了心。

    这个解释想来是真的,但却存在两种不同的可能。

    其一,是主动,就是陆姓弟子自作主张,但这显然跟其性情不合。

    其二,则是被动的,比如受了其他人的蛊惑,脑袋一热,才做出了违背真心的事情来。

    很多事情,就怕想的太多,也就是所谓的细思极恐。

    理性上看,第二种可能性,无疑更大。

    那么问题又来了,是谁在蛊惑那陆姓弟子?

    现在看来,答案便是云晔。

    假借他人之手,加害陆十四,云晔有十足的动机。

    而他改头换面,潜入弹剑宫,又给了他运作的机会。

    很自然的,陆十四就想到了那陆姓弟子身后跟随的三名拥趸了。

    不用说,云晔必定隐藏在其中。

    得出了这个结论,也很好的解开了另一桩疑案。

    趁着沙尘,杀死两名弹剑宫弟子的人,必定也是云晔,至于用意,很明显,嫁祸陆十四而已 。

    一环套着一环,若非云咏君的到来,陆十四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被设计的那么惨。

    “云晔!”

    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陆十四便恨的咬牙切齿,若是有机会的话,定要将这等阴险狡诈之人碎尸万段,方可解恨。

    “说了这么多,你是否好奇,云晔又如何跟你那为心上人扯上关联了呢?”

    听着云咏君重归正题,陆十四一时间,心若死灰!

    前面那般铺垫,只为了陈洁儿啊,那么……这其中的水到底有多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