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榻以待么?”沈瑞听了长福转诉的话不置可否摆摆手打发长福下去

    春燕端了一盘糯米糕、一盘生煎白菜包子过来茶水早就预备好的。沈瑞就着茶水吃了两只包子、几块糯米糕。如今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嗓子的声音不似前两年那样黯哑却是饭量大增即便一日三餐吃着也要每日加上一日、两日餐。

    沈瑞因在家时都在房读不爱这些汤汤水水的厨房那边便变着花样送点心过来。

    自打沈珏殇后家里几位长辈都盯准了沈瑞恨不得一眼都不离生怕有什么看顾不周的地方。虽说沈瑞被盯得不自在却也晓得长辈们都是好意便也默默领了。

    虽说肚子里不再饿可沈瑞握着却看不见去。

    换做其他月份营葬已经两月再起灵出来那定是没法看;沈珏却是冬月走的埋了刚两月现下北边冰寒还一直没有解冻。

    想着要将沈珏挖出来再千里迢迢运松江去沈瑞虽不能说是毛孔悚然也有些不自在。

    况且来的又是沈去年夏天伤了沈珏心的人。只是对沈再有不满沈瑞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计较想到这里不由自语道:“倒是便宜了他”

    到了次日这族兄弟两个相见心中便都是各有思量不过面上却依旧和和气气。

    沈瑞是看在沈珏面上不愿让二房与宗房嫌隙越深;沈则是想的多了怕得罪了沈瑞沈瑞在尚府长辈面前递小话阻扰沈珏归宗之事。

    “寒冬腊月赶路除夕与元旦都在路上二族兄辛苦。”沈瑞客气道。

    沈道:“本就是应该的实是那边得消息得的晚要不当早就进京了

    到底没忍住口气中有些埋怨。松江距离京城虽两千里之遥可真要想要快些传递消息又哪里用得上一个月?去年宗房太爷故去打发家中管事疾驰进京不过旬日功夫。

    在沈看来尚府这般安排不过是仗着官威罢了。换做其他房头哪里敢这般怠慢宗房?

    沈瑞虽无心加深二房与宗房嫌隙却也不想任由宗房往二房身上泼脏水。

    沈沧与徐氏能不计较尚府名誉并不拦着沈珏归宗之事已经是够厚道了要是宗房想要计较太多就有得寸进尺之嫌。毕竟沈家不是就这两个房头还有其他族人看着即便沈珏之殇大家都有不到之处可要说二房长辈仗势凌人、看轻族人这一条却是莫须有。

    沈瑞挑了挑嘴角道:“我们老爷、太太特意安排大管家南下难道大管家在路上还耽搁了?他对我们老爷、太太最是忠心既奉了差事出去怎么会不尽心?二族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是他有不当之处念在他上了年齿还请二族兄体谅则个。”

    沈听了不由撂下脸。他明明说的是尚府长辈安排不当沈瑞却推到大管家身上。他要是计较倒好像揪着千里报丧的老管家不放。

    话不投机两人都同时举起茶。

    沈抿了一口撂下茶杯垂着眼皮道:“我尊父命来京之意想来贵府大管家已经提了不知二房族叔、叔婶是什么意思?”

    “咦?二族兄进京不是为了祭拜珏哥儿?”沈瑞面露诧异道。

    沈倒是愣了抬起头来望向沈瑞。

    沈瑞神情不似作伪沈有些拿不准迟疑道:“莫非李管家没有禀族叔、族婶?”

    沈瑞依旧做懵懂状:“禀什么?除了拜祭珏哥儿二族兄进京还有其他什么事不成?可是为了大族兄起复打前站可这不是还差好几个月?”

    沈这是真意外了本以为沈瑞是奉了沈沧、徐氏的吩咐过来可显然不是这事且沈瑞像是对宗房要让沈珏归宗毫不知情。

    沈的心沉了下去。

    他在父亲面前应对的痛快这一路辛苦也毫无抱怨唯一担心的就是尚府那边的反应。

    自打三年前过继不管是从律法还是从人情上珏哥儿都已经不再是宗房子孙生死斗不予宗房相于。要是尚府这边长辈不点头他带不走珏哥儿的遗骸。

    在沈瑞跟前沈沧、徐氏都没提此事是因为他们觉得此事荒谬、压根不可能才提也不提?

    沈一时脑补倒是将自己吓了一跳。他虽带了十来个仆人上京这边老宅也能抽调出些人手出来可这里是京城不是松江。他自己不过是小小举人尚府大老爷是二品京堂。就算他是珏哥儿胞兄不论地位只轮亲戚也不过是尚府大老爷族侄晚辈。沈沧乐意见他他才能进得了尚府否则他连大门都进不去。

    沈瑞见他变了脸色心中冷笑。

    就算沈沧、徐氏宽厚无心拦着此事也不能是这个姿态。

    即便沈珏之殇引得宗房骨肉难断可这开口提的要求也是为人之难。也就是遇到沈沧、徐氏都是大度不计较之人才会不与宗房计较换了其他人撕破脸对薄公堂都不稀奇。

    宗房依仗的也不过是族长太爷昔日情分与二房长辈对沈珏的愧疚之心。

    眼见沈如此态度就算二房如今对宗房要求千依百顺怕也落不下一个好只会让他们越发觉得二房心虚理亏。

    就算二房无心与宗房嫌隙更深可关系也没有这样相处的。沈瑞这样想着才这样应对。

    徐氏担心沈四下钻营扰得族亲不安沈瑞却不怕。将大家都搅合起来也好沈沧、徐氏的大度宽和还在摆在人前说比较好也省的过后宗房再就此事指责二房不是。

    也不怪沈瑞未雨绸缪他对宗房沈械与沈印象都不算好这兄弟两人一个贪权一个贪财要是打蛇棍上两房总要有撕破脸的时候。他可不想沈珏走了走了都不安生还要被继续拿出来利用说嘴。

    沈自己吓唬自己已经没有先头的气势面上带了沉痛道:“珏哥儿之前最是亲近恒云想来恒云也是真心疼珏哥儿。珏哥儿最敬爱太爷两人相处十多年祖孙情深。太爷临终前固然放不下珏哥儿珏哥儿就能放得下太爷不成?虽说现下晚了些可想必珏哥儿也乐意乡”

    眼见沈“以情动人”沈瑞挑眉道:“二族兄最后一句话却是说错了去年八月从松江时珏哥儿可是说过再不想松江了”

    沈珏确实说过类似的话沈瑞倒不是说瞎编不过只是一时气话罢了。

    沈本满脸真挚地望着沈瑞此时神情不由僵住。

    他本就对弟弟存了愧疚之心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针扎一把木木地说不出话来。

    沈瑞见好就收起身道:“二族兄远道而来旅途劳乏好生休息小弟就不打扰等过几日我们老爷休沐再摆酒给二族兄接风”

    沈心烦意乱之下也无心留客起身送了沈瑞出去。

    不过送完客转来沈心绪已经平复下来。

    就算珏哥儿说过那样的话又如何自己难道还不知胞弟的脾气?他最是恋家。三年前之所以没有大吵大闹就乖顺地做了二房嗣子那是因这是太爷与父亲的安排他不愿意违逆长辈。

    沈摸了摸下巴看来二房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说话应该去看看在京的族兄弟们了。沈理那边不想熟不好唐突登门五房与宗房关系却亲近。只是沈瑛如今也是职官不知在家不在还需使人提前去打听一下

    到尚府沈瑞就去了上房。

    玉姐儿也在正在与徐氏商量一份礼单。听着上面都是些吃食补品之类的物件沈瑞问道:“这是要送给那边二族兄的?”

    徐氏点点头道:“听大管家说哥儿不耐北边气候。宗房老宅那边没有正经主事人他来的又仓促怕吃穿用度也无人预备再加上些清肺止咳的药材是我们当长辈的一点心意。也是今儿才想起这个来要不本当你上午过去时就带了也便宜。”

    沈瑞犹豫了一下道:“准备也就准备了只是照儿子说还是晚几日送去为好。”

    徐氏皱眉道:“可是沈今日待你不客气?”

    她归省过在宗房住了几日自是认识沈。她本以为沈性子圆滑即是带了“不情之请”上京也不会真的让宗房与二房撕破脸即便提请也会婉转些。

    可见沈瑞反应显然不是这事。

    眼见屋子里气氛沉重嗣母与嗣兄脸色都不好玉姐儿有些坐不住站起身小声道:“母亲要不您同二哥说话女儿先下去?”

    徐氏摇摇头道:“不用也听听吧毛家虽不是仕宦人家可也不算寒门小户以后也少不得亲戚往来”

    玉姐儿面色微红这才低着头又坐下。

    沈瑞道:“宗房对珏哥儿之殇怨愤颇深沈话里话外多有怪罪母亲与老爷之意母亲与老爷固然宽厚有些事还是当摆在明处。珏哥儿病殇之事因果颇多这边长辈固然有看顾的不周到之处宗房也不是全无错处”

    徐氏意兴阑珊道:“人都没了还计较这个有甚么意思?”

    沈瑞道:“不是儿子爱计较实是不愿两房嫌隙更深。人都爱推卸责任要是母亲与老爷因愧疚将错处都归罪到自己身上一来二去的怕是宗房大老爷与两位族兄也理所当然这样认为了如此一来两房只能渐行渐远嫌隙日深就是珏哥儿地下有知定也不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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