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虽厌恶乔氏可乔氏已经中风卧床、不良于行、说话也不利索实蹦跶不起来。就算是在二房所在西南院养着也不会出来碍眼。真要送到庄子上去让外人晓得倒显得沈家没有人情味儿苛待二太太这个病人。

    沈沧道:“确实不妥当乔氏虽可恶可眼下也只能在府里将养。”

    就算沈沧不怕外人猜测还有亲朋好友看着。

    二老爷与孙氏渊源是沈家隐秘之事旁人知晓不多自也想不到乔氏与沈瑞会存什么愤怨。乔氏在嗣子出殡当日要谋害沈瑞之事也只有几个人知晓。她虽疯疯癫癫可当年往事却不是能摊开来说否则连带着沈瑞身份都会变得尴尬。

    乔氏如今不过是熬日子在尚府里与在庄子里又有什么区别?何必要做到那一步引得亲朋好友侧目?

    徐氏见丈夫不同意此事神色略松道:“虽说是二叔家事可这关系府里名声就是老爷与我不在乎这些还有瑞哥儿与玉姐儿他们小一辈。咱们是晓得乔氏黑心可恶外人却只见她三年两丧两子如今又中风了只有可怜她的

    沈沧道:“老二还提了嗣子之事他自称不堪为父无心再择新嗣子想要让瑞哥儿兼祧两房”

    徐氏神色一凝带了恼怒道:“都是知天命年纪二叔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作甚要将明白的事情弄得复杂?要不就重新择嗣子要不就择嗣孙哪里有将瑞哥儿搅进来的道理?”

    沈沧叹气道:“看着老二的信他当是心灰意冷了”

    “饶是在心灰意冷也不当来为难老爷”徐氏对小叔子的那点耐心熬到现下早熬没了隐了怒气道:“他怎么好意思提这个?明知乔氏已经知晓瑞哥儿身份、也知乔氏起了害人之心竟还能提这个?真要顺了他的意那瑞哥儿当如此自处?难道去孝敬乔氏吗?还是等着乔氏得了消息心有不甘挣命起来再来磋磨瑞哥儿?”

    沈沧见老妻急了忙道:“你别恼且不说我不会应瑞哥儿也不会点头除非老二真有决心休妻否则有乔氏在想要让瑞哥儿点头兼祧是不可能的事。”

    徐氏点点头道:“老爷说的也是。”

    嘴里这样说着徐氏心里却在冷笑丈夫这话倒像是当年之事只是乔氏一人的错处沈瑞要是因当年事心存芥蒂也只会归罪于乔氏似的那二老爷就是无辜的?不过是老爷顾着胞弟久了如今又怜惜他再次丧子心里有所偏颇。

    要是沈瑞真要露出对二老爷不满不说别人怕是自家老爷心里就不乐意。一个是手足五十年的同胞兄弟一个是相处不过三年的嗣子自然是前面重过后面的

    看来还是要私下提点沈瑞即便对二老爷有所不满也不要在老爷跟前露出行迹来否则嗣父子生了嫌隙反而不美。

    徐氏这样想着已经有了计较。

    结缡大半辈子沈沧如何能看不出老妻心中不满。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晓得老二也多有错处可正如夫人所说他也五十的人家宅不安孤零零一个人在外头如今心灰意冷连后事都提了我心里实是难受太爷与老太太去的早我在这世上也不过就这几个亲人就算他错的再多旁人能指责他我却不能说什么。长兄为父我心里也愧要是我早年不任由他行事早早就管教起来也不会让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些车轱辘话徐氏早已听腻了。

    谁能靠谁活一辈子护着三十来年还不够难道还要护着一辈子?

    在沈沧心中沈洲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在徐氏这个嫂子心中却是这二小叔子自作自受活该这个下场。

    早先自己这房无嗣冷冷清清徐氏便任由丈夫无怨无悔地照顾兄弟也懒得去与小二房、小三房计较什么。如今有了嗣子、嗣女即便不是身上落下来的几年下来也是如亲生一般。

    沈瑞心肠软不爱计较是个感恩知义的好孩子;玉姐儿外柔内刚也是个孝顺的。这兄妹两个的品格都在徐氏眼中以心换心才引得她越发慈爱。

    二老爷呢?

    活了五十岁岁数都长到狗身上去难道他就没有想过沈珏之殇不仅他难受年迈的长兄长嫂也不会好受?与侄儿们相处融洽的弟弟身子骨病弱不能大喜大悲?

    如今又是心灰冷意又是什么后事却没有一句体恤关爱兄嫂、问询弟弟的话半辈子都自私自利的人又哪里能改得了本性?

    乔氏落得这个下场旁人只有称快的徐氏却是越发看透二老爷冷心冷肺

    至于三老爷则是他们这兄嫂护着太周全三十多岁的人遇事担不起来。就算他挣命考出头以他的脾性秉性别说是照顾侄子说不得还得沈瑞这侄子反过来看顾。

    徐氏现下能做的就是将三太太历练出来让小三房以后有个主心骨不要拖累了沈瑞。

    徐氏不想再提二老爷的事就岔开话题道:“二叔这里还罢到底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也不着急算算日子宗房那边的人也差不多将到京到底如何应对老爷可想过了?”

    沈沧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若是那边坚持就依了他们”

    “不用等二叔那边消息?”徐氏犹豫道。

    沈沧摇摇头:“不用此事我还做得了主哎此事到底是二房对不起宗房就是有一日到了地下我也没脸去见宗房叔父。”

    徐氏长吁了口气道:“虽说后续麻烦些可我同老爷想法一样并不想拦着”

    这夫妻两个如今心情分外复杂不过对宗房的愧疚却是实打实的。

    沈瑞这些日子因有服再身除了必要的交际露面之外其他时候都在读并不知沈一行即将进京家中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也不知二老爷来信初提让他兼祧两房。

    他去年冬学习没甚状态如今不能说废寝忘食也是开始学进去。

    王守仁的教导虽犀利却也说的没错要是他要是先前的状态下去就真是自己糊弄自己即便是乡试下场也不过是陪太子读榜单无望。

    西城沈宅。

    看着从屋子里摆着的几口箱子瑛大奶奶不由瞪大眼睛。琦二奶奶在旁也带了几分好戏。

    沈全指着箱子道:“大嫂二嫂这都是我年前年后得的表礼。那一口箱子是大伯、三叔、三婶赏赐这一口是大伯娘所赐除了那边长辈所赐这两口箱子其他的你们看看与侄儿、侄女们分了吧”

    沈瑛在旁瞪了他一眼道:“半马车东西你倒是敢拿?丢人不丢人?

    沈全委屈道:“难道我就是那眼皮子浅、见东西都迈不动步的?这不是大伯娘说那些表礼都是与我的非要我带来不可?”

    沈瑛还是觉得不大妥当不由后悔道:“早知如此我去接你好了。那些表礼虽是你收的可他们是看在尚府面上礼也是由尚府那边做人情这便宜占大了”

    亲朋往来还罢即便有表礼也是常见之物;官场上人情往来却是颇为体面贵重。礼尚往来尚府这边得了礼见了那边小辈也要预备差不多的东西。

    沈全道:“我哪里不晓得这个?本是打算留给瑞哥儿与四哥儿的大伯娘却不许我实推不过。”

    沈瑛摇头道:“之前倒是忘了这个。本是过去帮忙却是占了大便宜来仔细母亲来骂你。”

    郭氏早年当家理事惯了对于儿子们教导颇为严厉不劳而获的事却不许儿子们沾。

    按照郭氏的话说不劳而获容易养成惰性时而久之生了贪心人就废了

    沈全苦了脸道:“当初是大哥、大嫂点了头我才过去的可不能全赖我

    沈瑛叹气道:“也不能退去只能收着了”

    沈全听了越发觉得这些东西烫手微红着脸道:“反正我只留这两口箱子其他随大嫂处置”

    他这一说倒是引得沈瑛侧目:“这里是什么?你好好的脸红作甚?”

    沈全讪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大伯娘那箱子东西是专门找出来说是下聘时撑场面”

    除了沈瑛瑛大奶奶与琦二奶奶也好奇起来。

    沈全就开了这口箱子只见里面是四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珊瑚盆景一对白玉如意。

    那盆景虽不过一尺来高却是艳丽似血;白玉如意细腻光润一看也不似凡品。

    “这也太贵重了”沈瑛皱眉道。

    沈全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是这个”

    瑛大奶奶道:“大伯娘真是有心了这些物件既华贵又吉祥倒是正适合做聘礼”

    虽说沈全要将东西分给侄子、侄女们可瑛大奶奶与琦二奶奶怎么好占小叔子便宜?不过捡了几样寻常不起眼的东西拿了剩下的都入册。直接送到库房给沈全留着。

    沈瑛虽为弟弟受了重礼略有不安不过也放下心来。

    瑛大奶奶与丈夫琴瑟相和、心意相通倒是想到一块去。那边送了重礼将人情结了应是没有过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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