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家祠设在主宅东路一处三进院中正祠堂里面只供奉大老爷往上三代尊亲神主。

    除夕这日最主要的事情是祭祖其次才是年夜饭。沈瑞等人都是沈家血脉即便不是二房子孙二房祖上尊亲也是他们的堂亲族亲长辈自然是少不得跟着二房几位老爷叩头。

    一直没有露面的二太太也出来没有收拾的一身白不过也是素服和和气气同前日怒视众子时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老爷奉香到父祖神主前心中不无愧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三房只有沈珞一根独苗早就该想着传承之事。即便他偏心侄子想要让沈珞兼祧长房也当想着为三房另择嗣子多一条血脉传承。却是贪心也为了省事默认了沈珞兼祧三房之事。

    独苗难养要是三房早有嗣子即便遇到变故也不至使得二房众人如此绝望。又想到孙氏与二房渊源转了一圈她的独子依旧来了二房倒也有几分命中注定之意。

    沈家诸子站在三位老爷身后心思各异。

    沈瑞是看着前面的神主想到自己前一世生出几分荒唐之感。上辈子他就是二房后裔自己入了二房是要给自己做祖宗?

    不过看了看身边众人沈瑞又淡定了。

    早先二房三小房由沈珞兼祧那是因沈珞是亲侄子又资质出众大老爷与三老爷心疼侄子才愿意让其兼祧;沈珞既身故三位老爷受了血脉凋零之苦定会各择嗣子。

    自己是内定的三房嗣子)不知长房与二房有没有人选。

    若是让沈瑞说沈珠、沈宝等人各有不足还是沈珏、沈全两个最合适。即便他们两个与宗房、五房本生亲人亲近可事情有弊有利。当二房决定从本家过继嗣子时同族里的关系就联系起来哪里是能撇的清的。

    在大老爷、二老爷在时自是不用担心宗房与五房会向二房插手;大老爷、二老爷若是不在沈珏、沈全两个要是年岁大了自然会有自己主意不会去受本生父兄摆布;要是年少的话在受本生父兄约束时也是多了一份依靠。

    五房父子压根不是多事的人绝不会出现坏了规矩让沈全为难的事;宗房大老爷父子即便有小算盘可谁叫他们是宗子宗孙行事多少人看着也不敢行事太离谱。在说宗房大老爷是宗子离不开松江;宗房大哥只是本生兄长对沈珏的约束也有限。

    站在沈瑞前面的沈珠虽不知沈瑞心中所想可显然另有一番见识。

    在他看来小长房看中沈瑞小三房多半是看中沈宝剩下沈家诸子中沈全、沈珏跟着各家胞兄离开也是一种放弃嗣子身份的姿态以二房几位老爷的秉性看怎么会去强求嗣子?二房嗣子的人选自然从剩下人中选。

    他与沈琴、沈琳两个站在一处只要不是瞎子就不会挑错人。

    这般想着沈珠原本焦躁的心反而踏实下来行事也不再像先前那么焦躁反而多了几分从容

    不得不说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沈珠倒是与二太太的想法不谋而合。

    二太太前日闹腾了一场这两日虽托病不出可到底有耳目在早使人盯着客院这边。

    不过显然同二老爷相比她对沈瑞的身份认识还不足只晓得他是沈家四房嫡子嗣子候选人之一因他年岁小反而没怎么在意注意力都在沈珠、沈全两个身上。

    沈全随着胞兄离开在二太太看来也是放弃嗣子之位的意思剩下的沈珠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现下沈珠表现得越是从容洒脱言谈之间也带了珞哥的某些影子可落到二太太眼中却是越发刺眼只觉得沈珠“东施效颦”虚假作态面目可憎。

    待祭完祖宗众人各自去换常服。

    一到二房二太太就忍不住对丈夫道:“老爷既不许我过继嗣孙那就算了。老爷说的也是老爷与我都不年轻照看一个小孩子又哪里是容易的?又有何家在选了嗣孙后她就得抱着牌位进门。只是那这嗣子之事需二房先挑就那几个人要是等长房、三房都挑剩下谁晓得身下什么歪瓜裂枣?”

    二老爷听着前面的话还觉得宽慰听到后头却觉得不像皱眉道:“长幼有序即便正式择嗣自然也要大哥、大嫂选挑人哪里有我们争先的道理?”

    说着话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少年身影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

    不过想到三太爷临终前那句话还有早年那段往事他即便面对沈瑞再愧疚也没有脸去跟长兄、长嫂提想要择沈瑞为嗣的话。

    又看了看妻子眼下如此平静并未对沈瑞“另眼相待”二老爷晓得这是因妻子还不知他是孙氏之子要是知晓后即便不折腾也亲近不到哪里去。

    沈瑞可以入长房也可以入三房却注定与二房无缘。

    被丈夫喝了一句二太太已是“嘤嘤”地哭了起来用帕子抹着眼泪道:“长房先挑就先挑只是有一人妾身是死也不愿他进沈家。每每看了就勾得我想起珞哥心如刀绞似的疼。就是大哥、大嫂跟前我也是这个话。我晓得因着何家的事大嫂恼了我连带着大哥都不待见我。若是大家都不顾及我我就去别院待着省的碍了大家的眼。”

    二老爷听了却是一愣。

    他一下想到沈瑞身上妻子这话中虽有威胁之意可是这话只能威胁自己威胁不到长兄、长嫂身上。若是那两位立定心思要择沈瑞为嗣别说是妻子就是自己出面拦着也拦不住。就是自己对于妻子的纵容也不过是习惯并非是不能狠心拒绝。

    只是大过年的真要让妻子因择嗣之事闹起来也会引得大家不痛快。

    二老爷便皱眉道:“几个族侄我也见了两怎么没瞧出到底哪个像了珞哥?到底是谁碍了你的眼让你这么不待见?”

    “三房沈珠”二太太咬着牙根说道。

    二老爷想了想点点头道:“长得虽不像珞哥年岁与珞哥相仿可行事作态是有些珞哥影子只为这个也不至于就让你这般不待见?”

    二太太想到儿子流泪道:“我就是看不得他凭甚珞哥就去了他就巴巴地随了大嫂子过来想要占了珞哥之位”

    二老爷叹气道:“总要有人承继香火这嗣子总要挑的。沈珠是诸族侄中唯一有功名之人大嫂能带他上京即便不会过在长房多半也会留他给三弟支撑门户。”

    二太太哽咽道:“那岂不是要锥我的心?”

    二老爷冷眼看着妻子道:“在我跟前你也不说实话?到底因何看沈珠不顺眼总要说与我知即便我去大哥、大嫂跟前探话也要心中有底。”

    二太太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我就是见不得这满肚子算计的东西旁人年岁还小跟着大嫂出远门多是遵从家中长辈吩咐;沈珠却是十七又有功名在。明年就是乡试之年连备考都弃了巴巴地跟到京城来所为何来?这般急赤白脸奔着嗣子之位来的东西我如何能容得下?”

    二老爷闻言不由默默。

    他方才虽与妻子说沈珠是嗣子人选可心中并不这么认为。且不说沈珠年岁颇大就说其背后的沈家三房即便二老爷远在京城也听过其不妥当之处。

    二太太说完那番话也在偷偷留意丈夫。

    做了沈家二太太几十年她自然晓得大伯与妯娌的脾气不是自己能劝住的。可二老爷不同大老爷待两个弟弟极亲厚只要丈夫肯出面为她说项大老爷那里说不得就能应了。至于大太太虽然平素厉害可向来“贤良”此等大事自然不会与大老爷意见相左。

    二老爷沉默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方抬头看着妻子道:“淑芬你可要想好关于嗣子之事我可要去跟大哥去张一嘴可也只有这一。是去跟大哥说不要沈珠入二房还是先在诸侄中选个人来承继咱们这一房这两条只能选一条。就是长房、三房有其他人选出来再怎么不合你的意我也不会再多言。”

    想着不单单长房、三房会过继嗣子就是自己这一房为了早日给珞哥传承香火这嗣子也当早定二太太瞬间又红了眼圈。

    不过关于自己这一房的嗣子人选到底是谁对她来说都无甚差别只要以后有了嗣孙过继到沈珞名下她就别无他求。

    因此二太太便柔柔道:“我又不是糊涂人哪里会让老爷为难两次?只有这一实是我无礼了。”

    二老爷想着接下来的年夜饭还有最近几个月家中的沉闷生怕二太太晚上又出事来闹得大家都跟着不痛快便摸了摸妻子的肩软言道:“前日大嫂即便没说什么一会儿咱们去给大嫂陪个不是大嫂也是五十岁的人大哥这几个月精神也不好我晓得你难受可日子总要过下去

    二太太自是晓得前天的事情自己不占理丈夫好言好语地商量她便也痛快地点头道:“是我犯了混一会儿就去给大嫂赔罪”

    有二老爷提前这安抚等到去了上房后二太太就先给徐氏赔了罪言谈中也带了几分懊恼与后悔。

    不仅徐氏与三太太齐齐松了一口气就是另外一座的大老爷、三老爷提着的心也放下来心情舒展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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