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海是见识过郭玉山这一手的。只是那还是三十年前,郭玉山那时的手段远远比不上现在的厉害,但还是将当年那个散修者打了个魂飞魄散。而现在这一幕看上去不仅真实,连声音、触感都极为相像。他现在也无法判断那些眼镜蛇的真实性。但他知道,郭玉山幻境里的攻击不仅仅是针对身体,还会伤害对手的灵魂。虽然自己和郭玉山同为元婴境的修炼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护卫队的九人在这样的阵仗面前更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君先生让他们出来是要维护牢画,却没想到牢画会遇上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现在这个场面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应对的了。

    而在所有人眼中无比真实的场景,在牢画眼中却是另外一副画面。这所有的场景都呈现出一种虚影。牢画在一本书中见过这种功法。这其实是将另外一处的物体的元神影印到了现实中来,虽然可以实现真实的触感,但是十分脆弱,只不过起到一种震慑作用,唯有那包围她的几十条眼镜蛇是由郭玉山的内力外化,附着在真实的眼镜蛇身上。它们因为被内力灌顶,所以在这个幻象中呈现的是实体,具有攻击性,并且会直接攻击对手的灵魂,收到攻击的人身体和灵魂都会受到伤害。因为它们的本体并不在此处,所以即使受到攻击也不会受伤。不仅如此,它们的牙齿上还淬有内火,即使被围攻后对方没有当场死亡,一旦被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咬上一口,就会落得和触碰到外化的内火一样的下场,最终也逃不过一死。

    牢画心道:果然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陈佩佩那一手大概也是从她这个师父这儿学的。这个玉山道人用这种阴招不说,还肆意伤害魂魄,导致阴阳失衡,这个人,就算她不管,地府也不会轻易放过。

    “妖女,受死吧!”郭玉山的脸狰狞一笑,整个森林里都回荡着他的咆哮。那围着牢画的几十条眼镜蛇忽然直立起身体,冲着牢画吐着猩红的信子,将牢画的包围圈不停缩小。

    一时间地动山摇,所有的景象都像是遭遇山崩地裂一般的摇晃,带起了巨大的轰鸣。在场的人纷纷大声尖叫,抱头逃窜。现场一片混乱。

    “快逃啊!”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但是这个森林四处都是迷雾,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的哭喊。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现场到处充斥着这样的哭声,看起来有点像灾难片的场景。

    玉山道人这时从森林那头一个飞身,踏空跃到了牢画的附近,站在一棵高树上,高高在上的问道:“妖女,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牢画抬头看了一眼玉山道人那一本正经的高深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无聊。”

    她的声音不大,却意外的响亮,竟然越过了森林里的轰鸣声,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玉山道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牢画道:“你这个丫头,这种时候还在说大话?难不成,你觉得你可以破了我这灭魂阵吗?”

    “灭魂阵?”牢画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个老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玉山道人怒了,整个森林都随着他的质问声再次摇晃起来。然而这对牢画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她捧着腹,像是快要笑抽筋了。玉山道人恼羞成怒,右手食指对着那几十条蛇中的一只一指,那只蛇立即向牢画的身上飞去。

    “小心!”九人护卫队的人看见了这一幕,纷纷惊叫提醒。然而让他们吃惊的是,那只蛇在靠近牢画50公分处就猛地停在了半空中,已经膨胀起来的颈部皮褶忽然缩了起来,转过身就往远处跑,看起来竟然有些滑稽。

    “这……”玉山道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怎么可能?”他不信邪似的控制着其他的蛇一条一条的向牢画攻击,都在靠近牢画的时候改变了主意,逃也似的跑开了。最后,牢画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就赶走了所有的蛇。

    其实,牢画也挺意外的。她并不知道蛇这种生物长期在地面与地下活动,对于地府之气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性。而在牢画身上,不仅有着浓郁的地府味道,还有地仙血脉,鬼差之血,这些蛇起先是受到控制,后来闻到了这种危险的味道,就是拼着性命也要挣脱玉山道人的控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做了什么?”玉山道人阴沉着脸问道。

    牢画摊开手耸了耸肩道:“什么都没做啊!它们不愿意听你的话,你不能把气都撒我头上。”

    玉山道人哪有心情在这和牢画打屁吹牛?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放走牢画,于是干脆自己动手,集中内力化为玄力就猛地朝牢画身上打去。

    “彭”的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灰尘被他的力量卷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玉山道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他没有看见牢画现在的样子,但是刚刚那一击他能够确定打中了,而且打得十分实在,一点儿也没有打偏。这一击下去,就是同为元婴境的高手也会受到重创,更别提这个半分内力也看不出来的小丫头了。在场的被迫观战者见状纷纷避开了视线,生怕看到什么血淋淋的惨状。

    灰尘飞扬之间传来了牢画剧烈的咳嗽声。正当玉山道人以为牢画受到了重伤心中得意之时,就看见了牢画满脸嫌弃的脸和一直挥来挥去驱赶灰尘的纤纤玉手。

    其他人也是惊疑的看向了牢画。刚刚那个攻击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之大有如楼房崩裂,这个女孩,居然还能站着?

    “咳咳咳……你这老头,搞什么名堂?这也太脏了吧!”

    她、她居然真的站着!

    不!她不仅仅是站着!当灰尘散去,玉山道人清晰的看见牢画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连半步都没有挪动。尽管她一直在嫌弃他刚刚带来的灰尘,可是她从头到脚都没有沾上一粒灰尘!

    “不可能!”玉山道人这回用的是吼。他不相信自己刚刚那全力的一击居然对牢画半点作用也没有。虽然他自诩可以分分钟碾压牢画,但是为了给牢画一个血的教训,也是为了圆自己三十年前的那个梦,他才启动了这个阵法,为的就是让牢画魂飞魄散,以解他心头之恨。但是刚刚阵法的核心,也就是那几十条加持了他内力的眼镜蛇居然就这么逃走了,他此恨难平,因此给了牢画全力一击。

    他本以为,这一击只要打中,饶是她有再多稀奇的符纸,也再难保命。到时他在使用神通将她魂魄打散,效果便是一样的。谁料这全力的一击都未能将牢画击倒。甚至说,牢画不费吹灰之力的接下了他这一击。

    这个念头让他大惊失色。如果是这样,那么牢画的境界便远远在他之上。凭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这个女人必然会将他碎尸万段!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再次凝神聚力,朝着牢画开展了不间断攻击。一时间,森林里响起了接连不断的巨大攻击声,震耳欲聋。

    “前辈,你能不能帮帮牢画?”阿九忽然开口向孟云海恳求道。“这个玉山道人这样频繁的攻击,牢画还在他的阵法里,万一……”

    “放心。”孟云海打断了阿九的话,只此两字,便再不解释。但从孟云海沉重的面色上来看,他心中有着深深的担忧。

    郭玉山还在不断的攻击着,攻击声不绝于耳,吵得所有人双耳轰鸣。但是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打断,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一下又一下的朝着牢画出掌,眼神凶狠。

    就在郭玉山感到自己的力气都快要耗尽的时候,那团被反复卷起来的灰尘里面传出了一个清灵的声音。

    “闹够了没有?”

    这声音很好听,犹如风铃般的音色,语调轻快,仿佛一个女子在对着顽皮的孩子轻声训斥。可这声音对于郭玉山来说,宛如噩耗。

    他停止了攻击,或者说,他愣在了原地。灰尘散去,牢画依旧完好无暇的站在他面前。她离他不过半米的距离,可他却觉得她离她好远,远到他精疲力尽也触碰不到她的一片衣角。

    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牢画解开了挡在两人面前那堵无形的墙。刚刚郭玉山的全部攻击都打在了这堵墙上。牢画真切的感知到了郭玉山攻击的力度。元婴境结合这个冷门阴毒的阵法,难道就是这个程度?实在是令她……有些失望啊。

    “你不会就这两下子吧?”牢画摇了摇头,咂咂嘴道:“我还以为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可以看看,没想到就几条蛇。玉山道人,还有什么,别藏私啊?再藏着,我可就要带你去见阎王爷了!”

    她说的可是实打实的大实话。这个玉山道人破快阴阳平衡,死后定然是要被地府严惩的,虽然不知道到时候会在哪一殿里,但是哪一殿阎王不欠她钱?到时候再穿个小鞋什么的……

    “妖女,别嚣张!我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这灭魂阵的威力!”玉山道人忽然冒出来的狠话一下子打断了牢画的想象。她睨了他一眼,没什么兴趣似的说道:“快点快点,不要浪费我时间!”

    玉山道人怒吼一声,向后倒飞出几步,双手高举过头,一个圆形的气流圈顿时出现在他两手之间。气流圈飞速的旋转,森林里的落叶飞花全部被吸引进了那个气流圈之中,越摞越高,朝着天空堆积出一个像龙卷风一样的流动气柱。而天空中此时也忽然变得电闪雷鸣,场面颇有些壮观。

    牢画瞧着这画面,点了点头道:“这还行,比刚刚那些蛇好多了。”

    玉山道人哪里受得了她的反复轻蔑?他大怒道:“妖女,我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说罢,他就将那气柱一股脑儿顶向了天空。轰鸣的雷声中,气柱直接钻入天空消失了。紧接着,狂风暴雨骤下,呼啸的风卷着凌厉的雨从四面八方盘旋而来,向牢画急速攻来。

    站在攻击中心的牢画此时终于翘起了唇畔,口中喃喃道:“这还像那么回事!”

    “还在嘴硬!”玉山道人狂笑不止。“这些雨水都会成为攻击你的利刃,每一次攻击都会伤害你的灵魂!漫天狂雨,我就不信你躲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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