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母没什么事儿,身体硬邦着呢,好的很。”李德福说出方阿奶的检查结果。

    “我就说我没什么事嘛。我只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你们都在哪里瞎紧张。”

    “我们那里知道你是真的没事,这样检查一下也好,我们这心里也可以松口气了。只是麻烦了亲家,让你白跑一趟了。”方阿爷拉着李德福的手,整个人都觉得很抱歉。自家人虚惊了一场,还害的人家老大夫大半夜的跑一趟。

    “没事,这只要人没事,我白跑一趟算什么。行了,天也不算太晚,我就先回去了。”李德福看出方阿爷挺不好意思的,出声打圆场。

    “那怎么行呢?大东村离这里还有好几里地呢。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走也不安全,要我看呐,你就在这儿住一晚,明儿天亮了我让有为赶牛车送你回去。”

    “阿爹,你就听我公爹的话留下吧。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方阿娘拉着李德福的手不让他走。

    看女儿一家子都极力挽留,李德福也就住了下来。

    一夜无话。

    第二日鸡刚打了鸣,方家的人就都起来了。

    方阿奶和知琴在厨房做饭,等会儿方老爹等人要出门,得让他们吃着热乎饭再走。

    有才叔一大早就赶了牛车来,现在他和方老爹一起去送李德福回大东村了。

    知棋今天要去学堂见先生,整个人都要好好的梳洗一番。方阿娘和知画这会儿正给他看着收拾呢。

    景城一直是跟着老先生睡的。因为今天他也没什么事不用去镇上,所以也就没有起来。

    一家子人忙了个人仰马翻,等好不容易打点妥当出了门,太阳都升起来了。

    今天去镇上的人有方阿爷,方老爹,知棋,知画和有才叔。

    牛车晃晃悠悠的磨蹭着,等好不容易到了镇门口知画已经在上面又睡了一觉了。

    据有才叔介绍,整个安宁镇一共有三家私塾。这三家分别位于不同的方位,学堂里的先生都是举人老爷。不过其他两个私塾的先生都是准备接着考科举的,之所以开学堂,只是为了凑够上京赶考的盘缠。只有这城西的廖先生是打定了主意教书育人的。权衡利弊,方老爹准备和知棋去廖先生家的学堂求学。

    方老爹他们是要去拜师,要带着礼物才好上门。有才叔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直接把牛车赶到了糕点铺子的门口。方老爹给了知棋钱让他去买糕点,自己转身进了大酒楼买了两坛好酒。

    备足了礼品,一行人这才往城西赶。

    走过了繁华的街市,安静的青石小巷里传来朗朗书声。有才叔把牛车停在了巷子转角的地方,方阿爷和知画留在车上看着车。

    有才叔带着方老爹父子俩带着礼物拐过巷子,步行到了学堂门前。上前轻轻扣了几下门,没一会儿一个小童打开了门,问明了三人的目的,这才请了几人进去。

    黝黑的木门关上了,知画再看不见阿爹他们的身影。

    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还是刚才的小童开了门。只是这会儿他的脸上带着笑意,方老爹几人跟在小童身后出了门。和小童道了别,方老爹几人转身往牛车的方向走。

    “怎么样?先生同意你们入学了吗?”方阿爷一看儿子出来了,赶紧问道。

    “先生考校了我们的学问,他所问到的我们都回答了上来。先生很高兴,让我们今天回家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能上学了。”

    “那就好。”方阿爷没说什么,但大家看的出来他现在很激动。

    “你们是准备买铺子还是租铺子?”有才叔赶着车问道。

    “这得听知画的。”方老爹笑着回答。

    有才叔听了这话,心里很是诧异。但到底是没过问。

    “知画,你是想买铺子还是租铺子?”

    “有才叔,要我看我还是想买一间铺子。其实几年下来租金已经够买铺子了。自己家的铺子想怎么装修使用,都看个人的心意。可是租来的铺子,但凡有一点改动都要去给主人报备一声。那样太麻烦了。”知画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才叔听了知画的想法,心里也暗暗点头。这丫头小小年纪把事情倒是都想的周全。于是他也全心全意的开始给知画出主意。

    “租铺子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得找个内行人。正好我认识一个伢人,咱们去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的资源。”

    “都听有才叔的。”

    有才叔认识的伢人姓周,他让大家叫他阿周就好。

    阿周是专门管买卖房产的伢人,也就是相当于咱们现在的房屋中介。阿周见了有才叔很高兴,又听说是帮有才叔的好兄弟家买铺子。他大手一挥,直接带着知画他们去看铺子了。

    “这间铺子前面一共有两间铺面。后面有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五间厢房。原本这是一个米铺老板的屋子,不过他儿子在南边做生意发大财了。派了人回来把老两口都给接到了江南去。我和那老人家是旧相识,他临走时就把这房子托付给我让我帮他卖出去。最近已经有好几波人到我这里打听着房子了,我都没卖。今天有才带着你们找上了我,我就带你们来看看。你们看看要是合适了,咱们就把契约签了吧。”阿周说完就去了铺子外面等着,留了空间让方家人商量事情。

    “我看这家铺子很好。外面就是商业街,来往的客商有一大半都会从这街上经过。咱们家卖的都是小吃食,针对的就是这些行商。我看这个铺子可以盘下来。”

    “阿爷说的不错,我也认为这个铺子可以盘下来。”知棋点头,显然他很认同方阿爷的想法。

    “这铺子好是好。只是这么好的铺子价格一定也不便宜。咱们能不能有那个钱把它买下来还是个问题。”方老爹说出他一直担忧的事。

    “这个不用担心。如果你们真的想要这间铺子,我去和阿周说说。一定让他以最低价卖给咱们。”有才叔拍拍方老爹的肩膀,笑着承诺。

    “小妹,你怎么不说话?”知棋见知画从进了铺子就没出过声,好奇的问到。

    “我是在看这个铺子里面的装修呢。看得出来以前的老板很爱惜这里,很多的东西其实只是成色旧了,东西还是好的。咱们如果买下了这间铺子,到时候不用做什么大的改动,也不用再添置东西。直接过来做生意就可以了。”

    知画看着这个铺子,那简直是越看越满意。这里简直就是符合了她心里面的很多个想法。这样的铺子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了。不赶紧出手买,还等什么呢?

    于是一行人就派了有才叔为代表,去和阿周谈价格。阿周这个人也实诚,最后以200两的价格将铺子卖给了知画他们。

    等立了契约,又到衙门去办了红契。总共又花了十两银子。

    知画本来是准备买辆牛车的,但今天已经花了太多的钱。如果再去买了牛车,家里的生意就连本钱都没有了。这件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

    晃晃悠悠的回了村,方老爹又留有才叔在家里吃了顿饭。这才让他赶着牛车回了家。

    等一切收拾整齐,家庭会议又开始了。因为这是方家内部的事情,景城是客人不方便参与。所以就呆在厢房里看书,没有出来。

    “这是咱们家铺子的契约,大家都来看看吧。”方老爹把地契放在桌子上,叫家里人都过来看看。

    “这地契上我让写的知画的名字,以后是要给知画做陪嫁的。你们都有什么意见?说出来听听吧。”方阿爷端坐在桌前,神情很是严肃。

    大家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没有出声。

    “怎么都不说话?是不同意我的决定吗?”

    “没有。阿爹,您这样做是对的。这些钱本来就是知画挣来的。现在这铺子里要做的生意,也是知画想出来的。把这铺子记在知画的名下再合适不过了。”方阿娘娓娓道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本来就是小妹的主意,小妹只是得了她该得的东西。”知琴一脸“本来就该这样”的表情。

    方阿爷听了儿媳妇和孙女的话,欣慰的点点头。又转过头对知棋说道。“这铺子是我和你爹做了决定给知画丫头的。你当时也在场,没有反对。以后如果你媳妇过了门,让她不要用这件事情做嚼头。”

    知棋看着方阿爷神色恭敬,“孙儿记下了。”

    “行了行了。铺子的归属问题,说的也差不多了。下面,咱们还是说说做生意的事情吧。”

    知画刚才一直都在听着。她之所以没有出声阻拦,只是为了让大家的心里都好受一点。其实家里人一直都觉得是占了知画的便宜。为了让他们能够没有心理负担,知画只好把铺子收下了。

    “咱们的店里一共分了两个部分,每一个部分都会非常的忙。阿爹他们去上学了。咱们这几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我觉得咱们应该再雇上几个人。”

    “画丫头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阿爷看有才叔家的那两个哥哥怎么样?”

    “你是说方文方武?”

    “没错,就是他们。我那天和阿娘去有才叔家串门子,那两个哥哥正好也在。我看他们收拾的很干净,手脚也勤快。咱们是做吃食生意的,卫生这点要特别注意。而且有才叔和咱们家知根知底,到时候也不怕咱们的方子被人给偷了去。”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样吧,明天有为媳妇你带几个鸡蛋,去有才家把这事儿跟有才媳妇说说。要是能成那可再好不过了。”方阿爷沉思到。

    “行,我明天就去看看去。”方阿娘应下了这件事。

    “还有一件事,等铺子开了,我们会需要大量的鸡。这鸡的供应怎么办?”知画看着方阿爷,等着他拿主意。

    “这鸡还是得村里人收,不然咱们一家挣钱了,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在那胡说八道。还有那些眼红的说不定出什么损招。让跟咱们家亲近的人先做这供应鸡的活吧。等以后再需要了,咱们再找其他人家。”

    “那阿爷看谁家合适?”

    “我看你有才叔家就可以。你有才叔家有牛车,到时候他收了鸡可以直接运到咱们家店里。你外公家也可以。你大表哥不喜欢学医术,你外公为了这事可是操碎了心。现在有个事让这孩子干,那老东西肯定乐意。”

    “阿爹,那我抽空回趟娘家吧。也好把这事给我爹说一下。”方阿娘听公爹想捎上娘家做生意,心里特别高兴。

    “行,等有为休沐了,让他陪着你回趟娘家。”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大家也都回了屋。

    第二天天还没亮,方老爹他们就出门去了镇上。

    吃过了早饭,方阿娘也挎了个篮子去了有才叔家。

    “彩娘,你在家吗?”方阿娘见有才叔家的大门关着,站在院子外面吆喝。

    “在哩,门没闩,快进来吧。”有才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方阿娘进了院门,直接到了堂屋里。有才婶已经倒好了水。见方阿娘进了门,赶紧迎了上来。

    “你回娘家啥时候回来哒?”方阿娘把篮子放在桌上,这才和有才婶说起了话。

    “这不是昨天刚回来嘛,今天你就来啦。怎么,是不是想我了?”有才婶出声打趣。

    “我才不想你这个泼皮呢!”方阿娘笑骂。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番,这才说起了正事。

    “我家要做生意了,这事儿有才兄弟也跟你说了吧?”

    “是说了。”有才婶爽快地承认了。

    “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事儿。你也知道我家有为父子俩。都去上学啦。家里面留下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现在要做生意了,店里实在是忙不开。我就寻思着,能不能让你家方文方武,到店里去干活儿。你放心,我也不让孩子白干,工钱什么的一样都少不了。”方阿娘诚恳的说道。

    有才婶一听方阿娘这么说不依了,“你说这话干啥。咱们两家这么多年处下来。谁还不知道对方的情况。何况咱们姐妹俩也算是手帕交了。有才出去送货了,等他回来了我就给他说说。让方武兄弟俩去给你们家帮忙,工钱这事儿可千万别再说啦。”

    “那怎么行?孩子都大了,你们家也不容易。这么两个壮劳力,我们家怎么能够白使唤呢?”

    “行了行了,就你钱多。你爱给呀,就多给点儿,我才不嫌钱多呢。”有才婶白了方阿娘一眼,一脸“你爱当冤大头就当”的表情。

    “我知道你家不差那两个钱,到时候我看着给。行了,家里还有事呢,我得走了。”

    方阿娘出了门才想起来还有收鸡的事没说,就在院里吆喝了一声“我家有为有事找有才商量,等有才回来了,你让他去我们家一趟。”

    说完也没等有才婶回话,一溜烟儿就出了大门。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第二天方文方武兄弟俩就跟着方家人一起去了镇上打扫店铺。

    又过了几天,店铺也焕然一新了。去村里木匠那里订的桌椅板凳也都做的差不多了。

    明天店里就要开门迎客了。今晚知画要在天亮之前,把明天卖的卤菜全都做出来。

    咕嘟咕嘟,大铁锅里的卤菜贪婪的吸收着汤汁。知画坐在灶火里打瞌睡,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叨米一样。

    景城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厨房门口,他在静静地看着这个姑娘。这些日子知画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初遇时她在卖花篮,再遇后她在买铺子。明天早上,她的第一家店铺就要开业了,她一定很高兴吧!

    她总是为别人着想,什么时候才可以想想她自己,或者他呢?

    “唉!”景城轻叹一声,伸手拦住某人快磕到灶台上的小脑袋。看着她甜美的睡颜,他只觉心中宁静。既然她不能一直想着他,那便让他想着她吧。

    夜深了,谁又能说的清,究竟是谁乱了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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