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次在寿宴上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情,风齐晟最近倒是没有召见过凤凌玦,也没有再派什么差事给他,这倒是让凤凌玦乐得自在,而且现在师父留在了皇宫,亲自指导他的功夫,这和先前自己练功完全不一样。

    镇北侯唐钟临暂时还住在承清殿,凤凌玦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外祖父,虽说他现在依旧没有住在承清殿,而是在嘉福殿的偏殿休息,不过倒是每日都会过去陪唐钟临用膳,说到底那终究还是自己的外祖父,他怎么能不在意自己的亲人。

    不过凤凌玦已经察觉到外祖父近些日子有些不一样,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他不愿意去多想,或许外祖父有自己的打算,不告诉自己或许是有理由的,他只要知道外祖父不会伤害自己就好。

    可是凤凌玦没有想到,皇姐竟然会亲自到承清殿来,而且看起来面色很凝重的模样。

    “老侯爷,我能和您谈谈吗?”凤倾歌身后带着一个人,那人穿的是内监的服装,但是凤凌玦却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可以肯定此人绝对不是嘉福殿的内监。

    倒是唐钟临看见那个人之后,眸光沉了几分,犹豫片刻之后起身说道:“自然可以,公主里面请。”

    这是摆明了要避开凤凌玦的意思,否则完全可以在这里说的。

    凤倾歌拦住凤凌玦,仰头对上唐钟临的目光,冷然地笑了笑之后道,“不用避开九皇弟,这件事情他应该有知情权,我已经撤下了所有宫人,还让时雨师姐守在外面,有什么话都可以尽情说。”

    凤凌玦不明白皇姐和外祖父之间在打什么哑谜,不由得有些担忧,下意识地往凤倾歌身边靠近,蹙着眉问道:“皇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要问老侯爷了,或者说问这个假内监。”凤倾歌微微往旁边移了移,让凤凌玦看清了这个所谓的内监。

    方才没有仔细看,现在凤凌玦才算是注意到,这人哪里是宫里内监的模样,他身上的那种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待在兵营里面的人,联想到外祖父近些日子的异常,凤凌玦几乎可以确定,这人是外祖父身边的人。

    眼见此事已经瞒不住了,唐钟临也只能承认,“不错,这人是老夫麾下的一名副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绝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也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他偷偷潜入皇宫。”

    “老侯爷,容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知道这是皇宫吗?并不是在北境,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谁都不能保证他不会被人发现。”凤倾歌的神色又严肃了几分,“而且,那天寿宴上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有时候就算什么都没做,都有可能被天上掉下来的黑锅砸中,更何况您这是主动将把柄往敌人手里送。”

    说实话,凤倾歌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也是多亏了荣妃曾经的贴身宫女红鸾,如今已经改名换姓,成为冷宫掌事的红姑,要不是她的话,自己还真的不可能提前发觉此事。

    好在是自己先察觉到了此事,不然等到皇后那边查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不仅红姑身份的秘密要暴露出来,就是凤凌玦和唐钟临都要有危险。

    皇后那边为什么一直针对凤凌玦,甚至派出杀手准备路上刺杀镇北侯,就是为了掩饰她当年做下的事情,若是知道有人暗中在查访这件事情的话,那她还不狗急跳墙,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就未可知了。

    凤倾歌自然明白镇北侯心中所想,自己的女儿死的如此草率,他自然是要查明真相的,但是真的查到了之后,他又能怎么办?当年的事情已经没有证据,甚至还记得此事的都没有个,难不成让镇北侯去和皇后拼命?

    不可能的,唐钟临看似是重兵在握,可是那终究是在北境,对王城的发生的事情始终是鞭长莫及,而且那次御书房的谈话,虽然最后是凤倾歌赢了,但风齐晟已经有了要收回北境兵权的心思,这个想法一旦有了要萌芽的趋势,他就迟早还会再找其他机会。

    这也就是说,只要是皇后想做到的事,就算是镇北侯也没办法阻拦,所以凤倾歌才会更加在意镇北侯此举,这简直就是在自找麻烦,不仅仅是在自找麻烦,而且也是在给凤凌玦找麻烦。

    凤倾歌这番话说的戳中了唐钟临的心事,可他不愿意在一个小姑娘的面前示弱,而且眼前这小姑娘还是玦儿无法不挂念的人,顿时心里也有些愠怒。

    “此事完全是老夫一人的主意,就算到时候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也和九皇子没有一点儿关系。”他既然做了这件事儿,就已经考虑好了后路,说什么都不会连累到玦儿。

    果然常年在北境带兵的镇北侯,心思根本就不能和那些在朝堂之上浸淫多年的老狐狸相比,凤倾歌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只有提起当年的事情,才能让镇北侯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是有多危险。

    “那么或许当年的荣妃或许也是和您的想法一样,认为只要和凤凌玦没有关系,就连累不到他是吗?”若非要和唐钟临讲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凤倾歌也不愿意提到凤凌玦已经去世的母妃。

    凤倾歌苦笑着摇头,“确实,皇上的确没有因为荣妃而连罪凤凌玦,可她真的没有连累到凤凌玦吗?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您,就在几个月之前,父皇还全然不记得有九皇弟这个皇子。”

    这些单纯的人啊!总是以为自己只要将罪名揽下来,便不会连累到亲近之人,可殊不知现实是残酷的,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影响。

    “这……”听到这里,唐钟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没想到他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竟然还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的透彻,说到底还是他没有亲眼看见这些年凤凌玦是怎么过来的。

    凤倾歌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这些年来凤凌玦走过的每一步路上,都留下过他的血汗,能走到今天也都是靠着他的努力,就是因为看见了他的拼命,凤倾歌才不愿意再有什么绊着凤凌玦。

    凤倾歌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唐钟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荣儿的事情他是不能再查下去的,当年就已经对不起荣儿,现在不能再因此连累了玦儿的前程。

    话已到此,凤凌玦哪里还能听不明白皇姐来找外祖父所为何事,原来这些日子外祖父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母妃当年真正的死因,难怪外祖父不告诉自己这事儿,怕是担心勾起自己不好的回忆。

    但是这件事情的真相凤凌玦早就知道,陷害母妃、甚至用鸩酒毒死母妃的人确定是皇后无疑,他也曾冲动的想要去杀了害死母妃的人,就算拼上自己的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但皇姐告诉他,那样做是懦夫的表现。

    相信在天上看着他的母妃也不会想看见他变成那样的人,为了那些歹人赔上自己宝贵的性命,是全天下最蠢的行为,若是想为母妃报仇,就要掌握至上的权力,光明正大地将仇人绳之以法。

    “外祖父,不用您再去查,我早就知道母妃是怎么死的,而且还知道陷害母妃的凶手是谁。”凤凌玦提起这件事情之时,眸中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出现暗红,隐隐浮现着戾气。

    凤倾歌看见凤凌玦这个模样,也是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承清殿,她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提醒镇远侯,不要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追查荣妃被害的事情,这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儿好处,反而会带来很多麻烦。

    至于剩下的事情,不管是荣妃被害的真相也好,还是怎么为她讨回公道也好,凤倾歌还是放手交给凤凌玦自己去处理,不管他想怎么选择都好,那样才不会后悔。

    凤凌玦还是和唐钟临说了当年的真相,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情太多年,所以凤凌玦早就已经麻木,他不会再沉浸在悲伤之中,那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他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等他有能力了之后,定要亲手将那些害了母妃的人送到地狱去。

    倒是唐钟临有些受不了,一双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整个人仿佛瞬间步入了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而自己的外孙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却还能隐忍至今,他现在对凤凌玦有的只是心疼。

    “外祖父您放心,我必不会放过害死母妃的仇人,不过现在敌人的实力还是强到无法撼动的地步,要想报仇就只能隐忍。”凤凌玦安慰着外祖父,他知道现在外祖父定然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事实就是如此,纵然外祖父倾覆北境的兵力,也没办法为母妃报仇。

    唐钟临现在终于意识到,从始至终都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外孙,玦儿的成熟冷静让他惊讶,联想到方才乐和公主的模样,他终是不得不承认,“玦儿,你有一位好皇姐……”

    可想而知,唐钟临知道了凤凌玦的遭遇之后,便想到了这一点,若不是当年玦儿有幸遇见乐和公主,怎么会活到今天,还能有这般成就,他也能理解,为何玦儿会将凤倾歌看的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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