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间说话总爱带点荤,张旭他们平时在营里说的荤段子不知道还要过分多少,季峥平时是不会参与这样的对话的,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嘴皮子一碰,这话就说了出来,还被兰溪听了个正着。

    兰溪维护夜澜得紧,季峥生气甚至恨夜澜,兰溪都可以理解,但她不能接受季峥在这种事上侮辱夜澜。

    兰溪瞪着季峥不放,季峥觉得自己有点嘴欠,但既然说都说了,也挽回不了,索性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

    妈的,关他屁事!

    季峥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半点没显,倒是张旭替他不自在起来,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水凉了就不好了,我……”

    “不用你,我自己提!”兰溪说着去抢张旭手里的桶。

    她跟着夜澜吃了很多苦,骨子里那点倔强却没有被磨掉。

    “诶诶,你慢点!别洒了!”

    张旭完全没有和女孩子接触的经验,躲了两下没躲过,还被兰溪踩了两脚,最后只能由着兰溪去了。

    兰溪也伤得不轻,提着满满一桶热水,走路晃得不行,张旭站在门口帮她撩开帘子,她提着桶扭头看向季峥:“二爷,澜姐儿两年前是对不住你,但她的身子,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季家人多口杂,还请二爷慎言,不然二爷一句话,可能会要了澜姐儿的命。”

    别人都记得夜澜对不起季峥,兰溪也记得,但她更知道,夜澜这两年在季家受的苦。

    兰溪这话说得硬气,说完就拎着水走了,张旭怕季峥被怼得生气会动手打兰溪,忙把剩下那桶热水也放进门口,放下帘子挡住季峥的视线。

    “副帅,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旭帮兰溪说话,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弱小。

    季峥心底鬼火冒,抬脚踢了张旭一下。

    慎言?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现在知道让他不要乱说话了?当初怎么不知道别乱做事?

    季峥心头焦躁,转身走出院子,摸了一根烟叼进嘴里,张旭跟过来,狗腿的摸出火柴要给季峥点上,被季峥一个眼刀子制住。

    火柴燃得快,很快要烫手,张旭不敢丢,巴巴地看着季峥:“副帅,你不抽么?”

    抽你个大头鬼!

    季峥抬手拍掉了张旭手上的火柴。

    “老子就尝尝味儿,不抽!”

    季峥叼着烟说,张旭跟见了鬼一样,季峥的烟瘾在营里是出了名的,受伤了、有大的战事了,他一天能抽上好几包,这会儿烟都叼嘴里了,竟然还能忍住不抽?这是……中邪了?

    张旭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季峥,季峥被看得不耐烦,皱眉:“眼睛有问题给我滚远点!”

    烟瘾犯了,他烦得很。

    张旭知道他这会儿不是真的生气,腆着脸凑过去:“副帅,是夫人不让你抽烟了吧。”

    提到乔灵,季峥心头的躁郁散去不少,斜睨了张旭一眼:“怎么,羡慕?”

    这话带着明显的显摆炫耀,张旭极有眼力见,立刻拍着大腿附和:“那可不,兄弟们这大半辈子没怎么见过女人,副帅有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可不让人羡慕么,关键这小姑娘一点都不骄横,会心疼人,也招人疼!”

    张旭把乔灵夸了一通,季峥通体舒畅了些,叼着烟狠狠咬了一口。

    他看上的人,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再羡慕也没你什么事!”

    季峥警告,语气已经带了一丝愉悦,像个护食的狼崽子。

    张旭没眼看,忙转移话题:“副帅,明天提亲,要兄弟们一起跟着去造造势吗?”

    提亲是大事,当然要做得越盛大越好。

    “老子是去提亲,不是去逼婚,要那么多人吓唬谁呢?!”

    “是是是!”

    张旭回想了一下乔寒笙文质彬彬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带太多人去不大好。

    大舅子是斯文人,可不能把人给吓着了。

    不过张旭的提议让季峥有了别的想法,他把烟取下来揣进兜里,低声道:“明天出门,你记得找个锣带上。”

    “是!”张旭惯性的回答,答完又有点懵:“提亲带个锣做什么?”

    “走街串巷,敲着锣告诉所有人,我去乔家提亲了!”

    这些人要在背后说乔灵不好,他就让所有人知道,他喜欢她,想要娶回家,想要疼她一辈子的那种。

    这个做法也够张扬了,张旭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还有一点疑虑:“副帅,到时候谁敲锣?”

    “你觉得呢?”

    “……”???

    到了恒城以后,他怎么觉得他这个营长不是正经营长了?

    ……

    夜澜的伤很重,处理起来很复杂,加上还有个兰溪,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乔灵才披着大衣从屋里出来。

    忙了大晚上,她困得不行,小小一只缩在军大衣里,慢吞吞挪到院门口,看见季峥一个人蹲在那里,像只大狼狗。

    很凶,却不会咬人,甚至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冲她摇摇尾巴。

    他没戴帽子,短硬的寸头就这么杵在那里,乔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发茬比想象中还硬,扎手得很。

    乔灵忍不住笑起,季峥仰头看过来,锋眉斜挑着皱在一起,眼神凶狠,只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老子的头也是你能摸的?

    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被吓到了,乔灵却被逗得笑出声来,还胆子很大的评价手感:“二哥,你的头发好硬,扎手,不好摸。”

    不好摸你还摸?

    季峥把乔灵的手拽下来,摸到一片冰凉,眉头皱得更紧,噌的一下起身,直接把乔灵拦腰抱起。

    乔灵小小的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季峥大步往前走着,想到她刚刚的评价,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二哥还有更硬的,以后让你好好摸!”

    “……”??

    乔灵一脸懵,听不懂季峥在说什么。

    她眼底一片青黑,是睡眠严重不足的表现,季峥把她抱得更紧,低声道:“以后就知道了,现在赶紧睡!”

    “不行,一会儿还要给换药,澜姐姐发着烧,情况很危险……”

    “恒城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大夫!”季峥堵了乔灵的话,乔灵没生气,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季峥:“二哥,你会帮澜姐姐请可靠的大夫治伤吗?”

    她贪恋从前,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季峥和夜澜能找个契机冰释前嫌。

    季峥不给她这样的幻想,冷声道出实情:“我不是帮她,是帮你!”

    如果不是怕她心难安,他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

    “二哥,澜姐姐她现在很可怜……”

    乔灵试图劝说,季峥停下步子。

    晨曦穿透厚厚的云层终于倾洒而下,晨露未散,空气中漂浮着水珠,有细碎的光明被折射出来。

    周围很安静,乔灵听见季峥一下一下稳健跳动的心跳声,还有他低沉的决绝的低喃。

    他说:“小东西,两年前我离开恒城的时候,比她惨十倍!”

    夜澜现在的确可怜,但他也不是没有吃过苦受过痛。

    他也过得很不好,只是他不屑于说出口。

    不主动报复夜澜,是他能给的最大的宽恕。

    乔灵后面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化作酸痛的哽咽,她好像又做错事了。

    乔灵放开季峥的脖子,转而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胸膛蹭了蹭,软着声道歉:“对不起,二哥。”

    她不知道季峥离开恒城后还经历过什么,但她知道,夜澜身上的鞭伤,季峥两年前也是受过的,以他的脾气肯定不会认罪,不知道比夜澜多挨了多少鞭。

    那个时候,没有人给他治伤,他还被丢进了司令部的大牢。

    只是因为他现在看上去太强悍霸道,乔灵一时竟忘了他当初承受过怎样的苦痛。

    “没事。”

    季峥没怪乔灵。

    在乔灵面前,他可以示弱,可以展露自己的伤口,甚至可以把最脆弱的会致命的地方毫不设防的送到她面前。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丢盔卸甲,束手就擒。

    后面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乔灵太困了,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窝在季峥怀里睡得很熟。

    季峥把她放到床上,她像小猫一样不满的哼哼两声,季峥抱着她坐到床上:“这样睡不舒服,换了睡衣再睡。”

    乔灵睡意正浓,睁不开眼睛,嘟囔两声不肯动。

    “那我帮你换了?”

    季峥问着,已经伸手去解衣服盘扣。

    他动作快,没两下就把乔灵剥干净,季峥喉咙发紧,知道她困得厉害,没有闹她,把睡裙给她换上,裙摆往下拉的时候,看见乔灵背上有两处淤青,一看就是昨晚打架的时候伤的。

    季峥眼底卷起风暴,有点后悔昨晚下手太轻了。

    乔灵被折腾得要哭了,季峥忙让她躺好,给她盖上被子。

    进了被窝,乔灵立刻自发的裹成一团缩到床角。

    季峥打开门出去,下楼,大厅里又乌泱泱坐了一大堆人,看样子是都收到他要去乔家提亲的消息了。

    所有人都知道季峥喜欢乔灵,想把人偷回家藏起来,季家没一个管得住他的,自然对这门婚事没有意见,但关键是乔寒笙不同意啊。

    “你要去乔家提亲的事,跟寒笙说过了吗?”

    老爷子率先发话,一大早就听见这种糟心事,脸色不是很好。

    季峥在人群里搜索着季峋的身影,闻言笑起:“我去了以后他不就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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