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靖的语气中夹杂着恨铁不成钢。

    他定声:“你到泰国的两次绑架,主谋都是秦思枚。”

    怀音身体重重一颤,虽然心中已经猜测到了这个事实,陆时靖将她打算逃避掉的意图戳穿,粉碎,她只能直面,甚至是慢慢的撕开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她起身,双颊苍白、萎顿、仓惶。

    “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现在就是一具在泰国离奇遇害、不一定能回到国内的尸体。”陆时靖眼神里透着肃意,表情凝重。

    怀音转身加快脚步,不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到现在还不打算对我坦白吗?”陆时靖的好心情顷刻间消散,两边袖口高高拉起,双掌插在腰,眉宇徒增一抹烦躁。

    看着她往草丛方向过去,机械表一秒一秒的响了二十几下,那抹纤细的身影渐渐变小,只剩下淡淡的虚影。

    他眸光一定,矫健的身形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从后面追了上去。

    他快要抓住她的时候,怀音仓惶侧身,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踉跄,陆时靖压着她,双双坠倒在柔软茂密的绿草之上。

    她发出了几句轻吟,似在抗议。

    陆时靖用手臂半撑着,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面对面,呼吸比日光的照射更为灼/热。

    忽然间的安静,只剩下他眼眸里倒映着的她。

    茫然、羞愧、惊慌。

    “不跑了?”身、下的柔软,本来没有血色的唇瓣因为她下意识的咬着,呈现出淡淡的血丝来,让他有一瞬间的走神。一出声,发现喉咙里有些低低哑哑的感觉。

    气氛烘托得如此之好,她可怜兮兮,泪含于睫的样子,陆时靖却是有些不忍,压下体内的一股无处释放的情念,站了起来,弯腰,伸出掌心。

    怀音刚开始犹豫着,后来还是伸出了手。

    借了把力,顺利站稳。

    她还是不明白陆时靖什么意思,姐姐不肯说,所以专门以她为突破口吗?他非要逼着自己承认么。

    她拾起地上的纸笔,写了一行字。高高举起,安静的呈现在他微微俯视的视线中。

    怀音:你会怎样对我姐姐?

    陆时靖抬眸:“怎么,你还想帮她?”他的语气变得捉摸不定,“以德报怨?多么高尚的情操,不要告诉我,你一点私心都没有,当过几天陆少奶奶,享受过豪门的生活,怎么甘心恢复到原位?”

    他半是轻慢半是讽刺,怀音有些后知后觉,恼意,怒意阵阵浮现到脸颊上,她瞪圆了眼睛,手指捏得紧巴。

    他简直是在血口喷人,她不是这样的人!

    因为太过气愤,怀音竟没意识到陆时靖两种态度的急速转变,前一刻暧/昧遐想,后一秒毫不留情的冷言冷语。

    陆时靖靠近她,一团阴影逼压下来,怀音退后,背部触碰到了细细的不知名的树干,显然并不结实,晃动了一下,又反弹了回来。

    陆时靖凑下来,四目相对,他一字一顿的道:“你敢说,你没有勾/引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有很多次向我暗送秋波,都忘记了吗?你一边假装维护自己的姐姐,另一边又刻意出现在我面前,你没有帮你姐姐,相反,你在不着痕迹的破坏她,你喜欢我对不对?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你想彻底取代你姐姐,或者你根本就是有预谋的让我发现真相……”

    怀音捂住干涩的嘴巴,嗓子里的酸味一阵一阵的涌上来,她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不是的。

    他说的不是真的。

    但是被陆时靖另一番解读之后,好像又能顺理成章的代号入座。姐姐出事之后,她为什么偏偏要代替姐姐去陆家?她完全可以报警,以妹妹的身份出现,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一点点的私心吗?

    她有很多次坦白的机会,明明知道被他看穿,却硬要编造谎言,在姐姐回来后,并没有事无巨细的告诉姐姐,明明知道陆时靖很聪明,却还是想在他心目中留下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包括这些天在泰国的相处,她经常沦陷,迷失自我。虽然大义还在,但内心早已出卖了姐姐。

    她最大的错处,就是爱上了陆时靖,成了不择不扣的绿茶婊。当初吐槽穷摇三观不正,她自己也道德沦丧了吗。

    所以即便死在歹徒的手里,也是应该的。

    无数的消极,负面情绪以及深深的自责内疚涌上心头,她羞愤不已,恨不得有一个地洞能钻进去。

    她想逃跑,陆时靖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脚步一错,将她轻松捞了回来,从侧身搂住她。双臂缠得很紧,如铜皮铁骨,挣脱不得。

    怀音这一次没有哭泣流泪,整张脸红红的,颜色一直蔓延到了锁骨,脖子上的筋脉根根跳跃了出来,她的情绪是激动的,濒临崩溃边缘,发出类似小兽的低唤声,呜咽声。

    她的手指胡乱的拉扯着陆时靖的手臂,掐,扎,到了后来,甚至用嘴咬下去,没有遇到任何阻力,也没有放手,咬出很大一个齿痕,皮肤上沾染着口水与血迹的混合物。

    看起来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但是,他仍旧没有松开手,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个时候的怀音逐渐冷静下来,抬头看着她,互相注视着,她的眼底不争气的先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来。

    怀音,你这个白痴,傻瓜,你到底在干什么?

    “气消了吗?”

    陆时靖轻轻的问。

    与方才那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刻薄到极致的他,派若两人。

    她真的搞不懂,哪一个才是真实的陆时靖,陆时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陆时靖喜欢她吗?

    她又激动了一些,心跳加快。

    “看着我。”

    陆时靖捧住她的脸,强行转过来,与她对视,准确的说是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他要干什么?

    陆时靖说:“不管你是单纯也好,工于心计自私自利也罢,现在听着……”

    听着什么?她唇瓣微张,目光闪烁。

    他的掌心紧实,眼眸眯起,凝聚在一点:“我就是看上你了,看上你这个小骗子!”

    怀音的心跳好像一瞬间停止了,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他说……

    “至于你姐姐秦思枚,我从来没喜欢过她,从头到尾也没有碰过她,听懂了没有?”

    听是听懂了,但是太震惊,细细品读完,竟然还有一种宿命般的感觉,也存在了许多不真实的梦幻感。

    陆时靖看见她唇瓣娇艳,面颊若桃花粉,眸子水汪汪的,下一瞬,便吻了下去。

    比之前的几次更具侵略性,急不可耐的攻城略地,占据腹地的每个角落。

    一一扫荡,好像每一寸土地都镌刻着他的名字,标记属于他的领地。

    他探寻着她的舌,怀音早就方寸大乱,根本不知道怎么抵抗,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是一团浆糊,任由对方摆布。

    两人的唇舌搅在一起,胃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呼吸渐渐困难,在他松开之际,她仍旧不免喘得厉害,体力严重不支。

    啪的一声脆响。

    陆时靖被怀音的耳光扇得莫名其妙,随即脸色黑了几分。

    如果是换做他以前的脾气,恐怕对面的人早就倒大霉了。

    怀音一出手就后悔了,她不断的劝服自己,她没有做错,即便惹怒陆时靖,她也应该同他划清界限。

    所幸,她理智尚存。

    怀音匆匆跑开,那种羞愧难当的感觉一直如影随形,到了第二天早上,不减反增。

    陆时靖在泰国好像购置了很多房产,怀音是听这里的管家说的,是啊,他那么有钱,泰国的房价又低,还不是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她和陆时靖不是一类人,也不可能融入到他的生活中,他们之间是暖阳与雪山,中间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一旦靠近,便会粉身碎骨。

    “女士,陆先生让您收拾一下行李,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出发了。”

    怀音茫然了一下,管家大概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你们今天回国,陆先生没告诉你吗?”

    尽管海市没有惦记或者牵挂的人,怀音对于回国的念头始终没有打消过,大概怔愣了十分钟,她才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天气热衣服单薄,其实没什么行李要收拾。

    走到门口,司机主动提了她的包裹,放到后备箱里。陆时靖冷着脸,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

    他对她的耐性仿佛在昨天的一个耳光里消失了。

    是的,他的右边脸颊上,五道指痕十分明显,不知道是故意没有做处理还是她手劲太重。

    一路上,他没有说话,侧脸线条很是锋利。

    到了机场,过安检时,怀音发现自己的护照分明还在行李箱里,那么她手里的……她低头查看,竟然是姐姐的名字。

    她几步间追赶上了前面大步流星的陆时靖,拉住他的衬衣,不小心一扯,便从裤腰扯了出来。

    “做什么?”陆时靖转过头,望着她的眸子有些深,还有疑惑。

    怀音涨红了脸,四处寻找笔记本,发现纸和笔跟着行李箱托运走了,她烦躁得急火攻心。

    一只手机递到她面前,抬头,听见陆时靖面无表情的说:“没有锁。”

    怀音按了一下开锁键,确实用不着输入密码,她本来是急着去编辑信息的,却被屏保的图案所震惊到了。

    陆时靖竟然用的是她背对大海的照片,画面太清晰,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壁纸里下载的。

    为什么?

    怀音的思想被一张壁纸照片搅乱了坚定的壁垒。

    且不说陆时靖是否说谎,即便是真的,那又如何,难道陆时靖喜欢她,她就必须要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扑上去吗?千万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像陆时靖这种心思深沉天生刻薄冷漠又自负的人,不可能喜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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