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这个样子,是要败啊……

    陈婶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许家要真败了,她该如何是好?田台乡就这么大点,虽然托了盐场的福,大部分人家过得还不错,但雇得起下人的真没几家。

    她的视线落到陈惠带回来的小包袱上,幸好,许三春是个有情有义的。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半个时辰后,许金水匆匆踏入家门,不耐烦地将帽子甩到桌子上,指着汪氏喝问道:“又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他实在是烦透了,家里的事情层出不穷,已经记不清究竟临时回来了多少次。一次两次还行,这次数多了,大管事已经开始不愉快。

    汪氏愣愣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话啊,我回来不是来看你发呆的!”许金水推了汪氏一把,汪氏就像块木头似的倒在了地上。

    许金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使多大力啊,怎么就推倒了?

    他蹲下身子,沉着脸问道:“有什么事赶紧说出来,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到时候,就休了你!”

    听他这么说,汪氏“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他们,把兰儿押走了,押去了县城里。”

    什么?

    许金水只觉得额角突突地跳,“你不是花银子打点了吗,怎么会?”

    “怎么会?你问我我问谁去?零零碎碎花了好些银子,那两百两彩礼钱我也都给了保甲,他也收了。”汪氏哭道:“今天我去,原以为再说几句好话,就能接兰儿回家,没想到兰儿竟然已经被押走了!”

    所以,她才那般失态发狂,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许金水愣了一会,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你说,你把那两百两都给了保甲?”

    汪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点了点头。

    许金水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她的手指头都在颤抖,“那,你怎么退孙员外的银子?你有银子吗?”

    原先夫妻两人盘算的好,把许三春卖了换彩礼银子,这银子就蓄起来操办几个孩子的婚事。

    孩子们大了,接下来花钱的地方多,近在眼前的就是许天佑。以汪氏的脾性,宁愿多花一点银子,也要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哪里知道,许三春成了绣娘,许给孙员外做小妾?绝不可能。她的婚事,不再是夫妻两人能做主的事情。

    可汪氏又提前花了银子,这事情闹大发了!

    许家虽然家境不错,但也拿不出两百两现银。没到年底分红的时候,这段日子为了许兰和许天佑的病,也陆陆续续花了不少银子。

    “你个无知蠢妇!”许金水越想越气,“你做事情能不能动动脑子,啊?!孙员外是盐场的大股东,得罪了他,还会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不论如何,一定要把银子退回去!”许金水抹了一把脑门渗出来的冷汗,问道:“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汪氏这才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嚎哭得更加厉害。她整个人瘫到了地上,“银子,哪里还有什么银子?为了天佑的病,前前后后请了好几个大夫……”

    许金水气得踹了她一脚,“光花银子有什么用!你是怎么当这个家的?天佑的病,半点好转也没有!”

    两人在这里吵得一塌糊涂,许光宗把自己关在房里,看着又把自己弄脏的许天佑,害怕得缩成一团。

    最近家里总是这样,哥哥又傻了,姐姐也没了。原先的好日子,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正在此时,院门被“啪啪啪!”地拍响。许光宗听见陈婶去开了门,有人走到院子里,扬声道:“许金水,大管事让我来通知你,你以后都不用去盐场返工了!”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一样,在院子上空炸开。

    陈婶手里拿着的抹布一下子掉到地上。

    许家的天,真的塌了!

    许金水再没心思去跟汪氏理论,三步并作两步抢出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等等!我,我只是家里有事临时回来一趟,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不用回去返工了?”

    “大管事的吩咐,我怎么知道。”来人边说边往外面走,“横竖话我已经带到了。”

    许金水在原地愣了片刻,冲进库房翻拣片刻,提了一匣子茶叶和一方好砚出来。这方砚台是他重金买来,原来是准备搭上了保甲这条线,孝敬给保甲的。

    这会儿,只好先紧着盐场这边,便宜了大管事。他步子迈得飞快,急匆匆地回到了盐场。

    “您看,我做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许金水陪着笑弓着腰,道:“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他把礼物推到大管事的跟前,小心翼翼道:“我保证,往后都不再往家里跑。”

    大管事斜了那方砚台一眼,颇有些意动。只是,这事儿原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他搓了搓手指,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是盐场的老人了,一直勤勤恳恳。我把话跟你挑明了吧,这是上面的意思。”

    他用一个手指头往上指了指,将礼品推回去,道:“我不说,你也明白你得罪了谁吧?”这份礼,他不敢收。

    还能有谁,只能是孙员外。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许金水心头发苦,做着最后的挣扎,“大管事,您要开我,也得有个正当的理由吧?我就这么走了,其他管事看在眼里,也会觉得心寒不是?”

    大管事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这个许金水,也太把自己当回事。空出来一个管事的位置,多的是人想来抢,谁会在意他的去留。

    “许金水,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吧。别的不提,这两年,你克扣下面人的伙食费,还利用职务之便偷运私盐,你以为我不知道?”

    许金水被他问得张口结舌。

    大管事说的这些,哪个管事不是这样干?否则,千辛万苦爬到管事的职位做什么。

    但是,要较真起来,就都成了罪名。

    为今之计,只能去求得孙员外发话。但是,这个前提是得先把彩礼银子还上,再搭上一些好处。

    银子,银子!

    他能去哪里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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