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燕燕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多久。做的梦更是一个连着一个。前一刻还身在冰窟,寒冷刺骨。后一刻就踏足火山,酷热难挨。尽管反复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在梦里,可那种似幻似真的感觉却深入骨髓,难以摆脱。



    恍惚间,一切都静止了。仿佛听到有细微唢呐声传来,心里奇怪。便想循过去看看,可眼睛就是睁不开,越急越是睁不开。



    正火急火燎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看到一对新人正在拜堂。



    对,是在拜堂。



    男的十字披红,女的霞盖蒙头。



    惊疑不定间,赫然发现那男人竟然是任凯,不禁大怒,厉声喝问,“你才娶了我,转眼又去娶旁人,负心至此,实属罕见。也罢,今日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话虽如此,可仍存侥幸,希翼男人的说辞能让自己回转心意。



    却见男人面露冷笑,立在场中,一言不发。



    嫉恨交加之下,发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便想都没想,照着新娘的头颅砍去。



    那新娘听到动静,偏巧撩起了盖头,露出一张倾城倾国的绝色脸庞,居然是自己!当时力已使尽,再想抽手却晚了,一刀正砍在脸上,鲜血崩裂。



    大惊之下,一脚踩空,顿时醒了过来。



    谁知醒来后,更叫她遍体生凉,绝望难当,恨不得立刻死去。



    宽大的床上,她不着寸缕,**的身体上不知道被涂抹了些什么,粘粘稠稠,令人作呕。



    “啊……”她不敢想下去了,猛然坐起,奋力狂吼。



    “喊什么?”一女人从床边喝道,并缓缓的露出半边脸。



    正是折思瑶。



    女人的确是奇怪的物种,此时此刻恐惧暂且褪去,好奇心瞬间占了上风。



    “你怎么在这儿?”孔燕燕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从自己身上传来,又接着问道,“你在这儿干嘛?”



    折思瑶慢慢的从地下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边打呵欠边说道,“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孔燕燕愣了愣,顺嘴说道,“任凯呢?”



    折思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说道,“他?刚走没多久。”



    孔燕燕咯咯一笑,摇头说道,“我不是失忆。多谢你帮我治病。”



    话音未落,就听到洗手间有冲水的声音传出,她的脸色立马变了,一切都不确定起来。



    折思瑶见状,哈哈大笑,说道,“新郎官要出来了。新娘子的脸却要绿了。有趣。哈哈。”



    孔燕燕顾不上听她揶揄,急忙把床单拽起来,裹在身上,干笑道,“思瑶姐,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们两口子……”



    话到一半儿,就看到归小豆呵欠连天的出来了,还奇怪的看看她,笑道,“我们俩都看了一夜了,现在裹床单,是不是有些迟了?”



    孔燕燕知道被忽悠了,望着捧腹大笑的折思瑶与一脸茫然的归小豆,这才真正记起昨晚发生的事儿。



    原来,成亲一事,终究是镜花水月。



    想到这儿,心中一阵激荡,禁不住泪流满面,悲不能已。



    归小豆吐了吐舌头,问折思瑶,“你……怎么她了?”



    折思瑶整日在红尘中打滚,怎么会看不出女孩儿的心思,摇头叹道,“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吟罢便起身离去,临出门扔下一句,“你这是何苦?”



    归小豆懒得琢磨,嘴里嗯了一声,对孔燕燕说道,“那……我也走了。你……保重吧。”



    孔燕燕“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归小豆吓了一跳,像被狗撵似的,急急忙忙的逃出门。



    已经到了门口的折思瑶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道,“黄毛丫头,还没找过男人吧?”



    归小豆在楼道里四下看了看,故作奸滑的笑道,“找没找男人,待会儿再告诉你。可那天的账是不是该算一下了?”



    折思瑶咯咯一笑,摇头说道,“你也就这点出息,想趁人之危,也要问问自己够不够硬,别再像那天一样吃了排头。”



    归小豆一脸嘲讽的打量着她,冷笑道,“想玩空城计,可惜你遇到的不是司马懿。”说完就要动手。



    “小豆,忙了一晚,早点回去休息吧。”金韬从隔壁探出脑袋,淡淡的说道。



    归小豆苦着脸应了一声,不情愿的走了。



    “折姑娘,如果不赶时间的话,进来聊会儿?”金韬笑眯眯的说道。



    折思瑶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跟着进了房间。



    这屋子比孔燕燕住的还要大,还要奢华。不过,怪就怪在中厅的家什全被推到墙边,将中间空出好大一块地方来。



    “呵呵,年纪大了,睡不惯床,就喜欢打地铺。”金韬看出女子的疑惑,笑着解释。



    “神医唤我进来,可是为了孔家大小姐的病?”折思瑶有意避过刚才金韬替她解围的事儿,笑着问道。



    金韬指了指墙边的沙发,笑道,“坐下聊。我行医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权势也好,富贵也罢,于阎王爷并无特殊。各人都有自己的因果,不容旁人置喙,那孩子也一样。这没什么可讲的。我请你进来,是有旁的事相求。”



    折思瑶一惊,金韬这个“求”字,代表着天大的人情,思忖片刻,越发胆寒,到最后竟然呆立当场,不敢再挪动半步。



    金韬也不催促,坐下来倒了两杯茶水,静静的等着。



    折思瑶叹了口气,明白了,这个人情她是非要不可!



    赵玫玫的房间里。



    金子默望着在睡梦中犹自泪流不止的赵玫玫,心中大痛,喃喃自语道,“值得吗?”



    身后的阮菁菁叹了口气,拽着弟弟的衣袖,指了指外间,转身离去。



    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赵玫玫梦中呓语道,“任凯,你……不要怪我……”



    她脚下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径直出了房间。



    金子默苦笑一声,也慢慢的退了出去。



    “她这个样子,你……”阮菁菁递给金子默一杯茶,轻声说道。



    “我已经决定了。”金子默接过茶杯,笑了笑,说道。



    “我不是说她……”阮菁菁摇了摇头,说道。



    “我明白。”金子默快速的打断她的话。



    阮菁菁望着弟弟,沉默良久,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祝你好运了。或者说,祝我们好运。”说着用手中的杯子轻轻触碰了一下金子默手中的杯子。



    金子默抽了抽嘴角,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市政府大楼。



    左玉江的车队已经离开许久了,任凯和于东来仍然站在窗前,望着大门口出神。



    “你的意思是俞连达……”于东来一脸诧异。



    “朝中无人莫做官。”任凯回身瞥了一眼微微拉开的门缝,淡淡的说道。



    于东来想了想,不动声色的喊道,“青峰,你来一下。”



    左青峰应了一声,推门进来。



    “按照行程安排,一会儿是不是要陪俞市长去光明区视察片区改造?”于东来随意的笑道。



    “哦,原计划是这样。可刚才姚主任打来电话,说俞市长临时有了别的安排,不能去了。让您牵头去现场,事后俞市长会作统一部署。”左青峰笑了笑,说道。还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背对自己站着的任凯。



    “嗯。这样,任总也正好在。凤凰集团不是在拆迁片区南边有块毛地吗?你把行程上加一条,嗯,也别整那些虚的,就说为了协调凤凰集团久拖未决的公用设施建设。还有,你给阚书怀打个电话,问问李诚书记那里,有没有别的安排?”于东来稍加思索,便将事情交代下去。



    左青峰又偷看了任凯一眼,才点头离去。



    “李诚那里……”任凯有些迟疑,缓缓说道。



    “不能让他躲清闲。如果不是郭建军身份特殊,我连他都想拉上。”于东来打了个哈哈,有些痞赖的说道。



    “这个不是打架,人多未见得就有利。”任凯挠了挠眉心,淡淡的说道。



    “哦?你怎么看?”于东来深知老弟兄的本事,小声问道。



    任凯笑了笑,拿起电话,拨通,“三哥,让祁鹏程一会儿跟我去露个脸。嗯,你们在光明区等着就行。我跟老于估摸着还的半个小时。午饭?”说到这,他放下电话问于东来,“午饭你有安排吗?”



    于东来想了想,说道,“本来俞市长要在的话,正好有个接待任务,陪他出席。如今嘛……”



    任凯没等他说下去,拿起电话说道,“三哥,就把午饭安排在翠府吧。嗯?阮菁菁?这样啊。那让她也过去。就以集团总裁助理的身份。”



    于东来听了,眉头缓缓皱起,想说什么,却又没出口,耐着性子等他讲电话。



    “纪清河?他在那干嘛?唉。让他……算了,见面再说吧。”任凯有些失态,挂了电话好半天也没有开口。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你今天又把饭局安排到翠府,这……合适吗?”于东来没有理会其他,直指核心。



    明书记昨晚在事情发生后,选择就近入住龙城大酒店。



    而任凯偏偏反过来又把午饭安排到翠府,两人等于掉了个儿。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有些欠妥当。



    任凯笑了笑,说道,“有唱戏的,才有看戏的。否则……那些人该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