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要拦着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是一家人,只有她不是。

    行政惶恐极了,“对不起林总,大小姐她硬要闯进来,我没能拦住。”

    林戈伟慈和地摆摆手,“不碍事,你先回去继续做你的事情。下回做事小心谨慎些。”

    “知道了,林总。”

    林戈伟好像没看到林笙歌脸上的冷意,尽职地扮演着他身为总裁的角色……而不是父亲,

    “笙歌,你来爸爸这里,是司总那儿出了什么变故吗?”

    林清桐嘟着嘴,先一步开了口,“这还用问,肯定是破了相,惹怒了那一位,然后被抛弃了。”

    苏月英当即呵斥她,“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在胡说什么。清彤还小,笙歌你别见怪。”

    说是呵斥,实则声声是维护。

    有这么一个处处维护的妈这儿,难怪将林清桐养得特别骄纵。

    “不小了,已经满十八,承担刑事责任的年纪。”

    “爸——”林清桐气急了,跺脚跑回去摇晃着林戈伟的手臂,“你看她,又欺负人。”

    林戈伟安抚地拍拍她,转而看向林笙歌,“笙歌,我们一家人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好好聚一聚了。机会难得,等下爸爸带你们几个找个好地方好好吃个饭。顺便说说,你和司总现在怎么样了。”

    说不出的失望难过。

    期待的关心是假,评估她还有多少可利用价值才是真。

    “不用了。既然你已经让前台把我给拦下来,那说明,这个家中我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这种虚礼客套还是留给她们。我这次来,只是为了一件事。”林笙歌冷漠地回绝了林戈伟的提议,从包里拿出了特意回司家拿回来的东西,推到林戈伟的面前,“这是我妈还在时和你签的协议,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就把我应得的股份还给我吧。”

    猝不及防的愕然。

    “什么股份?老公,股份现在不是都分得很清楚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份协议?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女人签的协议?”

    提起那个林笙歌过世的妈,饶是苏月英端着林夫人的头衔多年,依旧忍不住恨得牙痒痒的。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苟延残喘那么久,又在背后搞风搞雨,她和她的一双儿女又怎么会被戳着脊梁骨骂了好多年?

    她好不容易嫁入了林家,林家的股份最后只能落到她的儿女手里。林戈伟那前留下的女儿,她绝对不会让她轻易拿到一分钱。

    不行,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同样惊愕的不仅是苏月英,就连反应过来的林戈伟也是略微变了颜色。

    沉吟了片刻,林戈伟说:“笙歌啊,股权变动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绝对要召开股东大会进行投票表决才行。我记得,最近我那几个老家伙,一个前两天跟我说,要带着他的老伴去马来西亚度假个半年。一个说要去南极那儿看企鹅看极光,我记得一个,说是觉得最近人工智能那方面发展得很快,他组了个小组全国到处跑了,说是要做市场调查。还有几个,我得回头找秘书问问,看看他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才行。”

    林戈伟带着些许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不过就算问了,我估摸着这一时半会也没法凑齐那几个老家伙回来开股东大会。笙歌啊,这件事情,要不然你还是先缓一缓吧。”

    林笙歌呵呵冷笑。

    她爸这个老狐狸。

    扯那么多为难的理由,不就是变相地不想放权罢了。

    苏月英笑盈盈地随即附和道:“是啊,笙歌。这股权变动是个大事。你也听你爸说了,最近那几个老股东都没什么时间。笙歌你向来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这次你就听你爸说的,这件事情就先缓一缓。这份协议就暂且先放在这里,我让你爸找秘书好好看看,看能不能早一点将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这说着,苏月英就想要伸手拿过摆在林戈伟面前的那份协议,被林笙歌用力地按压在桌上。

    “笙歌你——”

    林清桐长这么大,来她爸的公司不是来玩的,就是来找她爸要钱准备出去玩,压根不懂公司到底是怎么运营。再加上她爸妈觉得女孩子只需要娇养就行,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向来是避开林清桐去谈的。这会儿林清桐站在一旁听了个懵懵懂懂,但并不妨碍她认定林笙歌是想要来跟她抢好东西的,当即嘴一撇,登时就不开心了。

    “爸、妈,你们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照我说,她都那么大了,这些年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现在都快要毕业了,早就应该自己赚钱来回报我们林家了。现在跑过来跟我们说什么股权,不就是想要钱——”

    苏月英虎着一张脸打断了林清桐的话头,“你闭嘴。那是你姐姐,你怎么说话的。”

    林笙歌一旁凉凉地笑道:“没关系,有其母必有其女。”

    林戈伟一脸的不悦,“笙歌你怎么说话的,那是你妈。”

    “真不好意思,我没这么大的脸,认贼作母。我只知道我妈早就被你气死了,现在长眠在墓园底下。”林笙歌凉凉地怼了回去。

    林戈伟气得直喘气,用力地一掌拍到桌子上,“孽女,我林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孽女。真是家门不幸啊。月英现在是我的妻子,她就是你的母亲,你好好注意说话你的态度!”

    “我妈姓越名红绫,她生前行事端端正正,为人清清白白,可不是这个明知道别的男人有家室,还上赶着去睡的女人。”

    不出意料,苏月英果真是低着头捂着脸先委屈上了,“老公,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年你也不至于要被街坊邻居骂得那么难听,越姐姐也不会早早地离了世。当年、当年我就应该直接离开才对。”

    林笙歌一昂头,示意着办公室大门的方向,“你现在要去民政局肯定还来得及。现在这个时间路上肯定不塞车,你完全可以带着我爸去那里一趟,拿个离婚证,然后和你说的那样,从此路归路,桥归桥,从此互不相欠。”

    “林笙歌你这个坏女人,我爸妈是真心相爱的,要走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林清桐愤恨不满。要不是有林戈伟压着,早就想要扑上去将林笙歌推出门去。

    “真心?这东西能值几个钱,我去帮你们买个十斤回来,顺便亲情提供一打啤酒下菜。”

    她记得小的时候,她爸也是承诺过要爱她妈妈一辈子的。可最后呢,一切都是谎言。

    那时候林戈伟的公司刚刚走上正轨没多久,他就变了心。

    林笙歌已经不记得多少个夜晚里头,她爸骗她妈妈他在公司加班,实际上是在外边花天酒地玩女人,就剩下她妈妈一个人坐在灯光昏黄的阳台上,独自眺望着远方。

    从白天等到深夜,又从深夜独坐到天光发白。直至朝露打湿了头发,冰凉了手脚的余温。

    那时候她年纪小,不懂事,总是哭闹着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家?

    后来她问得多了,她妈妈是怎么说的来着?

    “爱对了人是幸运,爱错了人则是劫难。可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好是坏,你都要学会爱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一向喜欢笑着的妈妈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浓烈得让小小的她都觉得心疼不已。

    那时候她年纪小,听不懂她妈妈话中的深意,等到她听懂了的时候,一切,已经万劫不复。

    林笙歌将飘远了的思绪拉回来,将绕开的话题直白地拉了回来,“多说无益。这上边白纸黑字的写着,只要等到我十八岁成年,林氏企业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权将无条件地回归到我的名下。来之前我已经找律师咨询过,这份协议上的每一条都没有任何的问题,直至今日仍具有法律效力。至于你所说的召开股东大会,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你只需要直接将股份转回到我的名下即可。而现在我的法定年龄已经过了二十岁,这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权早就该无条件回归到我的名下。并且,这上边还有关于你违约所应承担的责任。爸,不如你细细看一看?”

    放权?

    林戈伟拼搏了半辈子才有了今日的这份家业,要从他手里将那口肥肉吐出那么大的一口来,他哪里肯松口。

    就算当初为了安抚越红绫的情绪签下了这份协议,但是人死如灯灭,林戈伟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履行这份协议。他手上那一份早就被他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但是该死的,他前妻手上那份本该消失的协议,现在为什么会落在了他的大女儿手上?

    “笙歌,你听爸爸说,这件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再加上现在公司也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问题,这件事得要从长计议。”

    “这件事有什么好说的。”林清桐直接上手抢过了林笙歌压着的那份协议,三两下撕扯成了碎片,朝天上一抛,挑衅地看着她的姐姐,“姐姐,现在协议已经不存在了,你也别在这儿吵得人心烦。你想要公司的股份,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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