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肃带着夏槐花的命令走了。

    张凤雅或许是怕夏槐花多想,这两天更忙了,恨不得天天在夏槐花眼前晃悠,让她感觉不到孤单。

    可不能干晃悠啊!

    这就导致了,张凤雅一会儿来拿换洗衣服,一会儿来送吃的。

    十二天,夏槐花翘首以盼。

    本该高兴的日子,却因为凌肃的缺席,变得落寞。

    这十二天,家里一切如常,没人因为凌肃的迟归而表露出担心。

    但是从凌天频繁的观看新闻联播,夏槐花便能看出,每个人心里都不淡定。

    或许是怕影响到她的心情,也或许是这个家,固有的默契。

    毕竟,三个男人都是军人,在凌家,男人出任务,不是什么大事。

    回得来,是荣誉。

    回不来,是尊荣。

    凌家的男人,都不是孬种。

    十二天过的比三十天还要慢,这一天,张凤雅一大早就起来烧了一锅的艾叶水,给夏槐花泡澡。

    泡的身上皮肤发白,夏槐花才神清气爽的从洗手间出来,桌子上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

    她每天巴望着满月,张凤雅早已记在心上,这一次竟然真的给她弄了一个满月派对。

    还请了江逸来观礼。

    凌馨怡又喊来周浩,周浩又喊来易天,还有凌馨怡的一堆好友。

    这场面……

    让她这个坐月子的人几度羞红了脸。

    尤其是大家举杯祝贺夏槐花,“满月快乐!”的时候,夏槐花觉得,张凤雅好可怕。

    她就没想过,这是流产坐月子,请来那么多人祝贺,真的好吗?

    好吧,好丢人。

    她坐在远处望着喧闹的客厅,像一个局外人,可偏偏,她是那个脸都丢没了的局内人。

    可惜凌肃不在,不然的话,可以让他亲眼看看自己作妖的母亲。

    “槐花,看见你身体好了,我就放心了。”

    江逸的话打断了夏槐花的思绪。

    她歪头看他,犹记得月光下那位俊朗的少年。

    现在的他,沉稳了很多,不再青涩的代价就是,他的眼神总有一种忧郁的感觉。

    上辈子怦然心动的男人,比别人多出一分熟悉感。

    她勾了勾唇,看向外面正午的太阳,“我很好,谢谢你。”

    江逸凝望她的脸,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可笑,“槐花,我要走了,我终究还是失败了,败给了母亲的泪水。”

    夏槐花头也未回,“我知道。”

    上辈子就知道,他为了自己的前程,终归是要离开这座院子,离开她的身边。

    “我祝你前程似锦,”她转头望向他的眼底,“江逸……”

    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像上辈子一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那种伤,那种痛,她不想再经历。

    这辈子她有了自己的大凌子,那个男人在感情上是块木头,却一心一意对她好,甚至为了她,可以放弃大好的前程。

    而江逸,会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放弃她。

    这就是区别。

    “呵~想我这一生,也够可笑的,从来没为自己活过。”

    酒精的驱使下,江逸回顾以往,觉得人生甚是讽刺。

    “我不忍心让父母失望,可我自己,对自己很失望。”

    夏槐花牵强的勾了勾唇,“你就当这是一种追求吧,有人追求金钱,有人准求权利,你的追求,就是父母欣慰的笑脸。”

    此刻,夏槐花觉得自己很伟大,竟然安慰起上辈子抛弃过他的男人。

    或许,这就是江逸口中的人生吧,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槐花,其实,我很想为自己而活,如果当初,我为自己,为了我们,现在你是不是就跟我在一起了?”

    夏槐花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看见了李林。

    从这边窗口,正好可以看见院子。

    李林急急忙忙的走进院子,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踌躇不前。

    她的一颗心,沉了再沉。

    李林是凌肃的警卫员,每一次行动,李林都是鞍前马后。

    现在他回来了,凌肃是不是也回来了?

    可为什么,他不敢进屋。

    为什么?

    来不及分析更多,她拨开江逸冲了出去。

    李林怔忡,没想到夏槐花会冲出来,心里建设还没有做好。

    手搓了再搓,最终放进口袋里。

    他的脸上挂着伤,身上的军装刮破了好几条。

    满身的狼狈。

    夏槐花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李林,你别告诉我凌肃出事了,不然的话,我揍死你信不信?”

    她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这样的结果,还让她重生回来干嘛?

    李林面对夏槐花灼伤人的目光,抽了抽鼻子,手心直冒汗,低下了头。

    夏槐花的喉头像被塞了棉絮,闷得透不过气,心口剧烈的起伏着。

    自己撒谎企图骗过自己,理智却告诉她,她在撒谎,眼泪夺眶而出,“李林,凌肃呢?他是不是在开会?”

    “不对,执行任务回来,他应该先向上面汇报才对。”

    “李林,凌肃和周雄他们在一起对不对?”

    这样的夏槐花是李林没有见过的,她双眼血红,强撑着质问他的样子,让他心底一片慌乱,“……槐花,你别这样。”

    可下一秒,夏槐花忽然像换了一个人,冷静,眼中充满了肃然的杀气,“说!为什么你回来了?你是逃兵吗?”

    李林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夏槐花的语气,像一把冰锥,直击他的心脏,然后迅速降解,寒气由心而起,凉遍全身。

    “槐花……我对不起你,哥是为了救我,他是为了救我!”

    一米八的大个子,忽然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没有勇气面对夏槐花,可他知道,他必须要面对。

    “哥是为了救我,牺牲了……”

    牺牲。

    这两个字,她听过很多遍,可当这两个字和凌肃重叠的时候,竟然有摧毁她所有理智的力量。

    她像一头饿狼,扑向了李林,将他摁在地上,一顿暴打,拳拳到肉。

    她不知道自己在发泄什么,只知道,如果没有一个突破口她会疯掉!

    她的泪水滴在李林的脸上。

    李林感受到了。

    他没有还手。

    任由夏槐花将他脸上的伤口打到溢出鲜血。

    他该!

    该死的是他!

    夏槐花的每一拳,都抵不过心底内疚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