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 sep 10 09:10:14 cst 2015

    过得几日,青曰类召唤几个徒弟至清净宫。

    云台之上,青曰类身形显现,头上一片清明,五行钟徐徐转动。

    青曰类对几人道:“因果纠缠甚多,我要下去一遭,星辰大阵已开,不出山门,可保无忧。”

    魏青几人扬州一行,所结因果不少,如今青曰类炼化五行钟圆满如意,自然不甘寂寞,上门撞钟去了。

    青萝问道:“不知师傅此次出山,多久能回。”

    青曰类道:“因果了却自然能回。”

    无忧谷,雪山之顶。

    明心明真两个童子手提篮子,篮子内只有几颗可怜的玉菩提,二人愁眉不展。

    明真叹气:“上次来摘还能有几十颗,如今倒好。”

    明心也是无奈,说道:“玉菩提乃当年万师叔所种,去问问万师叔吧。”

    明真点头,二人驾云回到谷里。

    二人正欲降下云头,见一青衫男子远远踏云而来,面容不过平平,正是青曰类。初始青曰类还在天边,两人才看了一眼,就见来人已经到了身边,从容而过,直往无忧谷而去。

    明心收回心神连忙唤住来人,稽首:“不知道长哪里来的。”

    青曰类回过身来,看着二童子,也不说话。

    明心明真见青曰类不过双十年纪,但双眼内竟是三千世界,毫无情感,心头顿时有些惧怕。

    青曰类也不欲与两个童子多舌,转身又走,二童子不敢怎的,只是跟上。青曰类走至无忧谷上空,双目看得通透,龙虎显像,见有大阵相阻。

    青曰类大袖一挥,掌中一雷打出,一阵巨大震响,只见整个无忧谷山头都隐隐晃动。二童子更是吓得小脸雪白,来人竟然轰打山门。

    天心正在三清殿内打坐,忽听一阵巨响,双目大开直通天际,见是青曰类已来。天心起身,见金鑫连同丁士已赶来,说道:“二位师弟,与我一见法师吧。”

    药田里,万景山独坐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师兄弟三人驾云御风飞上空中只是叹了口气。

    天心三人立在云头,见青曰类负手而立,也不再破阵,说道:“久闻法师威名了。”

    青曰类说道:“你伤我弟子,又妄图强夺我宝,今日我来与你了却因果,你趁早跪地乞怜,免得被我击打面皮不存。”

    天心一听,当下气得面红似血,怒极反笑道:“好你个泼魔,怎生如此霸道,要我与你摇尾乞怜不也是面皮不存。”

    丁士听青曰类说话也是大怒,尖声说道:“枉你一个大家,行事这般霸道无理,不怕天下人耻笑。”

    青曰类哪里会理会丁士这等人物,只是说道:“不与你等多舌,今日定叫你面皮不存。”

    天心大笑:“贫道也不愿与你多说,看你能破此阵。”

    青曰类说道:“如此小道,也敢卖弄。”

    说罢掌中又聚一雷打出,直轰得龙虎大阵如雨中浮萍,晃动不停。

    天心捻须一笑:“你也莫大话,破阵才是。”

    青曰类知道龙虎阵难以轻易与之,更有天心此等地仙驾驭,更难破去,也不过分托大。青曰类头顶庆云,庆云之上五朵莲花,莲花上五个化身显现,见龙虎大阵都是哈哈大笑。

    五个化身自然知道原委,都是大笑,“不难,不难。”

    说罢,都飞出庆云,站好方位。黄道人口吐白炎,初始一道,迎风就涨,正如涨潮似的将整个龙虎大阵裹住。青道人手持一口宝剑,运气开声,大喝之下剑气怒冲千丈,狠狠劈在龙虎大阵之上。

    爆响连连,无忧谷外似是炸起无数大雷,谷内弟子都是面色煞白,生怕这些猛雷炸进来,落个身死。丁士脸色有些不安,对天心说道:“不知这泼魔如此能耐,如此情形五个化身这番轰打之下,大阵迟早要破去。”

    丁士话一说完,就听咔嚓几个碎裂声响。三人抬头望去,见大阵一角已被炸裂,白炎从数十丈长的裂缝钻入,洒下一片火雨。黄道人吐的这白炎最是阴损恶毒,宛如跗骨之蛆,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要烧了一块肉去。顿时一片哭嚎之声,数个无忧谷弟子被白炎燃身,刹时间就烧成飞灰。

    金鑫见状,连忙丢出一个物,朝大阵裂口飞去。那物飞至裂口时摇转几圈猛地变大,竟是一个巨大铜钱,将裂口堵住。金鑫刚吐出一口浊气,就听见嘿嘿怪笑声,大阵外白道人身形变作百丈,拳上真气鼓荡轰在铜钱上。

    金鑫一声闷哼,仰头一口血箭喷出,铜钱又化为原来大小,倒飞而回。白道人双手伸进大阵裂缝,猛得用力,竟将整个大阵撕成两半。天心见状,一脸恼怒,扬手一挥拂尘,白绵绵的一道光荡出。白道人不敢接,变作原来大小,飞回庆云里。

    青曰类道:“大阵已破,看你如何逞凶。”

    青曰类说罢,人影晃动已到天心跟前,一拳就打在天心脸上。天心不及躲闪,硬是受了青曰类一拳,整个人被砸进谷内,入地不知多深。丁士与金鑫见了大骇,连忙回到地面,不敢逗留。

    天心飞出地外,发髻已散,脸上高高肿起一块。天心修炼两百百年,何曾受过如此击打,双目痛红,面皮已是丢尽。青曰类一脸淡漠,依旧握拳而至,天心知道青曰类大力,不敢硬接,飞升跳开。原先所立之处被青曰类一拳砸中,轰隆声中,方圆百丈化作巨坑,这一拳力道何其猛恶。

    天心一手指天,一片光晕里流光剑飞腾而出,朝青曰类疾刺而去。青曰类也不管它,依旧以肉拳来挡,将流光剑轰成漫天光影。天心剑指一指,这些光影宛如暴雨,劈头盖脸怒射青曰类。

    青曰类大袖挥舞,腾起一片水纹,万千细剑犹如石城大海,任天心如何发力也收不回来。天心知道流光剑已被青曰类制住封印,想要这泼魔交出已是妄想,却也忍不住讥讽:“好你个泼魔,跟山野匪类有何区别。”

    青曰类听他嘲讽,毫无理会的意思,直把天心气得三尸神暴跳。天心飞身上前,拂尘飘舞朝青曰类打下,青曰类刚猛拳法对这等阴柔法宝无多少作用,也不再出拳,伸手虚握,也是一把宝剑在手。

    拂尘洋洋洒洒,将青曰类裹在其中,像是一个巨茧。青曰类在拂尘里,手握宝剑却无从下手。青曰类头上云亮如水,赤道人从云光中飞出,一声冷哼,张口吐出匹练似的火焰灼烧拂尘。

    天心拂尘虽是中州有名法宝,不过却也是俗物炼成,哪比得过青曰类五行化身吞吐祭练百年的真火。火焰呼啸怒卷,天心想要收回法宝,赤道人哪里容他这般轻易收手,一指火焰,数道火焰朝天心烧去。

    天心知道这火非同一般,无奈只能抽身而且,那拂尘被烧了精光,只剩一把秃柄。青曰类自破阵到毁去天心法宝,不过一会功夫,直把天心打得节节败退。天心也是高傲之人,当着满山谷弟子的面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怒气早已不可宣泄,也动了真怒。

    只听天心一声大喝,额上青筋暴起,眉心忽的裂开,竟有一目生出!青曰类见了天心额头生出的第三只眼,飞开百十丈,似有些忌惮。天心成仙时日不多,法力修为自然比不得青曰类,但毕竟也是地仙手段不可不防,青曰类也知道一时要轰杀此道人也不是易事。

    见天心异状,青曰类心中也有些惊诧,没想到这道人竟修成了天眼神通。相传三目天眼传自清源妙道真君,可识万象,不堕俗尘,更有诸多玄妙。

    天心一脸肃穆,看着青曰类,道:“我知你厉害,但你太小瞧我白云观大法。”

    天心话一说完,天眼大开,一道金光迸射而出,照得整个无忧谷内金光明亮晃晃。青曰类一指点出,指尖射出一团清光,将自己包住,任外头金光明灭,也不沾其身。

    天心口吐真言,顶上三花齐聚,其上一片无边水纹灵光,一金甲神人显像,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天心踏云闲步朝青曰类走来,顶上神人也有三目,赤诚昭惠英灵圣,显化无边号二郎,便是那清源妙道真君杨戬神像。

    杨戬一手持三尖两刃刀,一手持斩魔剑,有无上威严。杨戬扬起斩魔剑朝青曰类斩下,青曰类被对方神光罩住,躲闪不开,被斩魔剑斩个正着。像是炒豆似的一阵喀拉脆响,青曰类护身清光在斩魔剑下荡然无存,人也被反震之力弹入山壁里。

    金鑫与丁士面面相觑,竟都不知天心已修成白云观至高道法,甫一出手就叫青曰类吃了个大亏。青曰类心中大怒,却不显于脸,化身流光,拳上凝起至刚直猛真气,朝天心脑袋轰来。这一圈若是砸实天心只能西瓜崩裂,提前尸解了。

    天心虽头顶二郎真君神像,也不敢大意,飘然后退。顶上真君三尖两刃刀荡起层层涟漪,也不知多少道,像水波似的将青曰类与天心隔开。青曰类哪管他多少,依旧冲上,拳头狠狠撞在真君所布水纹涟漪之上。

    只听得无数炸响,像无数雷陡然在耳边炸起,那些修为低的白云观弟子一声惨叫就被得震七窍流血而死。谷内大地龟裂,雪山崩塌,一阵地动山摇。原本一个世外桃源,转眼就毁在二人交手之下,只剩残垣断壁。

    天心更是不好过,体内气血翻涌,何其难受,暗道此杀神真是了得。青曰类嘴角沁血,负手而立,风轻云淡,只是右拳已是血肉模糊。

    道一与虞怡卓惊骇莫名,二人久闻青曰类五行大法师之名,但没料到竟是如此凶悍。从青曰类与天心打斗至今,二人也不见青曰类五行法术,只以一双肉拳就将天心逼到如此境地。二人也是不知,到了青曰类这等境地,虽修行五行法术,但用在这种拼命打斗里未免有些花哨不足,没有肉搏来得实在狠辣。

    天心刚要说话,脸色一片潮红后又蜡黄,低头猛咳,星星点点的血溅在青色道袍上,宛如黑梅。青曰类看着血肉模糊的右拳,也不觉疼痛似的。五行青灵之术,本能续骨生肌,大成者更能颠倒生死轮回。但青曰类硬撼天心大法伤了根本,没有些时日蓄养难以好全。

    天心跟青曰类拼斗已到生死地步,虽负重伤也不肯退缩,只是唱道:“无量天尊。”

    头顶真君舞动兵器,双目忽的现出一抹神采,竟开口吐言,“那方修士好深的造化。”

    说完又恢复原本模样,真君神像。青曰类看着二郎真君,也不说话,伸出血肉模糊的右手掐诀念咒。一股清气随庆云生出,庆云之上拖着一亩大小的五彩莲台,莲台上五行化身或坐或卧。

    天心心中苦叹,我一生钻研皇金箓,终于修得天眼法相,能请得清源妙道真君显像,有降魔伏妖之大能。就算如此也是一居空壳,没想到今日与这杀神打斗能引得真君一丝真灵附体,虽然一闪而逝却也委实难得。

    天心看青曰类五行化身俱出,知道是时候了,大不了舍了这身轮回罢了。飞身上前,真君三尖两刃刀带着无边法力怒斩而下。

    白道人与黄道人看来势,都道:“好个乖乖。”

    两个道人架起宝剑挡住三尖两刃刀,金铁相交,二道人手臂一阵酸麻疼痛,差点招架不住。赤道人一搓双手,红焰如怒涛奔腾倾泻而下,将天心围裹。黄道人扬手洒出一抷黄尘,滚滚而来涌进红焰里。

    下方,道一与虞怡卓看着天心与青曰类打斗,心中颤抖莫名。二人知道天心已使了浑身解数,白云观至高法术也用了出来,若再不能敌青曰类,今日只怕就是白云观覆灭之时。

    二人望去,只见火焰放佛龙卷,将天心包裹在里,那黄尘滚滚荡荡不停灌进火焰内,像是要将天心活埋。二人正自担忧,忽的听得大笑之声,正出自天心之口:“哈哈哈哈,好个青曰类,好个五行大法师啊。”

    一道金光宛如宝剑出鞘,直冲斗牛,云雾缭绕,真言唱诵。那金光荡了一圈,神威无双,火焰黄尘皆不能挡,纷纷散去。道一与虞怡卓看着天心,此时天心面如金纸,右臂齐根断去,头顶庆云之上,二郎真君天眼在金光消失后缓缓闭上,身形也化作一片星点消散不在。青曰类五行化身又回到五色莲台只是,个个都是萎靡不振。

    原来天心与青曰类斗法已到了最凶险时刻,奈何青曰类五行化身实在棘手,天眼法相虽然后厉害,但是同时对上五个化身太过吃紧。火焰黄尘大阵内五个化身各展神通,竟是要一举炼化天心。天心无奈拼了天眼法相,以右臂血肉祭献,耗尽一身真元硬是冲破大阵,将五行化身打伤跌回莲台。

    此时天心一身法力枯竭,勉强坐云,青曰类不过伤了五行化身。天心万念俱灰,看着青曰类,道:“败在你手,心中虽恨却也不得不服,只望我身死后法师留我白云观一脉。”

    青曰类不理他,只是说道:“你一落败之人,有何资本与我这些,今日当叫你白云观不复存在。”

    天心大怒,两行血泪流出。青曰类手中现出一柄利刃,正欲斩杀天心,忽听一声怒喝:“泼毛修士,敢伤我师。”

    只见道一早已披散了头发,流光似的冲到青曰类跟前,不待青曰类有所反应,身体陡然胀大,像个圆球似的,只听道一说道:“师傅,徒儿先去了。”

    轰隆一声作响,无忧谷上放佛升起一团大日,映得无忧谷一片刺目雪白,而后一片寂静。虞怡卓紧握巨剑,手指苍白,咬破嘴角也不自知,鲜血直流。天心双目空洞,原本童颜似的脸上瞬间皱纹遍布,老态龙钟。青曰类一身淡青长衫,道一逆转真元,引爆元婴肉身竟不损其分毫。

    天心忽的起身,先是一阵大哭,后又说道:“我那徒儿伤不得你,我这老头也来了。”

    天心说罢,面色血红后又惨白,如此反复几次,竟是也要自爆肉身元神要与青曰类同归于尽。青曰类再不敢大意,道一不过寻常修士,就是百十个站青曰类跟前自爆也不能奈何他,天心要是自爆他也只能陪葬了。

    铛铛,铛铛……

    听得一阵钟响,青曰类终于使出了五行钟。五行钟从腰间飞跃而出,朝天心撞去,青曰类已来不及躲闪,只想在天心自爆前将其轰杀成渣。

    五行钟正要撞上天心,忽听一个人声,无限沧桑:“法师既已胜了,何苦如此相逼。”

    五行钟似是被大力拍中,一声沉闷巨响中飞回青曰类头顶,徐徐旋转,洒下一片清亮。青曰类望去,击飞五行钟的人竟是一个矮胖道士,毫无出奇之处,正是先前一直坐在药田里观望的万景山。万景山一掌贴在天心后背,真元滚滚涌入天心体内,化去其体内躁动的真元并助其疗伤。

    青曰类心中大是诧异,此人他先前一直不甚在意,不过一个寻常修为的道士而已。此时忽然真元法力暴涨,一举突破成就仙体,法力修为竟比天心还要高深许多。万景山也不动作,身侧虚空一阵波动,一人显出身形,竟是邱无华。

    邱无华淡淡看了青曰类一眼,对万景山还有天心说道:“走吧。”

    万景山点头,扶着天心,大袖一卷,整个无忧谷内一片天昏地暗,所有弟子都被收进了大袖内,随后与邱无华走进虚空。

    青曰类看了一眼一片残破的无忧谷,转身离去。飞过雪顶,青曰类见雪顶只是一片晶亮,落下身形,看见是几十株玉菩提树。先前每一株上不过几个籽,片刻功夫竟都挂满了玉菩提,晶莹剔透。青曰类祭起五行钟,一声钟响里,几十株玉菩提连同山头都被收进钟内。

    青曰类正要离去,发觉什么,转头望去。几十丈外,一白毛怪匍匐在地,不停发抖,正是那看护玉菩提的白猿。那白猿见了青曰类如同见了阎王,悲鸣颤抖,不敢抬头。青曰类指尖微抬,一道剑气虎聚忽散,白猿抖得更凶了。

    青曰类略一思虑散去剑气,对那白猿说道:“随我走吧。”

    白猿能懂人言,如蒙大赦,走到青曰类身边,极是恭敬。青曰类脚下祥云涌起,与白猿一起往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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