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柳云绮留在自己府中,孟南珺也确实是有她的打算,不过这打算却与她和柳云绮所说的不同。

    毕竟支开柳云绮,她为的是找着把柄除去周许,而不是像之前所说的那般,仅仅是为了考验他。

    好在相处了这么些年,柳云绮虽不至于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却也相信她不会害自己,索性也就暂且随她。

    可令孟南珺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确定对周许念念不忘的只女鬼的死因,人家家中的人倒是先找了过来。

    瞧着眼前年岁不大的少女,孟南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觉得不是个和徐晚舟一样难相处的人,这才没准备将人赶出去。

    毕竟一个徐妗一个徐晚舟,让他对徐家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你既然来了我府上,应当也知晓我的身份,如此我便不多介绍了。倒是我从未见过你,不如你说说你跟徐家是什么关系。”

    少女闻言,先朝着她微微躬身见礼,而后才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名徐暮卿,是徐老爷在外头生的孩子,只是因为庶女的缘故,算是没有被徐家承认。”

    这年头庶出的位置不高,徐家那样一个世家大族,不愿意认回一个庶女也是应当。对此孟南珺并没有怀疑,只是朝她点了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徐暮卿面上神情仍然不带变化,只是依言继续说道:“今日来此,主要还是想请夫人替我查上一查家姐当年的事情。”

    听她提起“家姐”,孟南珺便知晓她说的应当是徐妗,毕竟徐晚舟看着比她年岁还小一些,徐家被承认的也就两个女儿,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徐妗。

    若是别的事情,孟南珺多半也不会理,要知晓她现在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柳云绮的事情,别的都可暂且不管。

    然而徐妗也是与此事有关的人之一,孟南珺自然不能放过,当即便问道:“我听说徐家大小姐早些年坠河身亡,这件事情难道另有隐情不成?”

    徐暮卿眉眼低垂,似有几分悲哀,“如果真的是坠河身亡那么简单,家中又为何连祖坟都不让她进?无非就是觉得她年纪轻轻就失了身,丢了他们徐家的脸面。可她也不过是被骗了,无辜枉死,却还要被最亲近的人这般对待,未免可怜。”

    “那你可知她为何枉死?”

    孟南珺这句话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这是明知故问,毕竟如果徐暮卿知道徐妗是怎么死的,也不会多言让自己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谁知这想法才刚刚冒头,徐暮卿便对她说道:“我虽不知确切,可这件事情一定跟徐家脱不了干系。”

    原本牵扯的人不过只有那几个,孟南珺一直以来的猜测也都是徐妗的死跟周许有关,可是现在徐暮卿却又提起这件事情跟徐家有关,总让她感觉事情的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

    “既然你说徐家有人害死了徐妗,又为何要将此事与我说?要知道我不是你们徐家人,一旦知晓了这件事情,恐怕会对你们徐家不利。”

    “那又如何?”徐暮卿抬起的双眼通红,满含恨意,让孟南珺一时之间蹙起了眉头,然而不顾片刻她就又接了一句,“我是庶出,从来也就没有体会过半点徐家的好,就连留下这条性命,也是当初家姐从人贩子手中将我救出来,才让我逃过那么大的劫难。如今她含恨而终,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后头补充的那一句,确实是很好解释了她眸中深沉的恨意,可孟南珺却总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对她也就多存了一个心眼。

    “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为何会找上了我。”

    徐暮卿没有丝毫犹豫,便直接回道:“前些天夫人应当去过木华寺吧。”

    孟南珺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去过一趟。”

    “晚舟时常会去木华寺见一位长老,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几分,于是前两天我也去了一次。那位长老已经不再寺中,可有一位弟子去说这件事情长老有意交接给夫人。”

    听她这么说,孟南珺谢谢就要当面给翻个白眼,毕竟即使到现在她也没十分明确的说会帮忙此事,长老却不光嘱咐了自己的弟子,还随意跟人说了这件事情,岂不是要将她硬推到这件事情的风口浪尖上?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之前的话,或许也确实算是答应了要帮忙。

    “你跟徐家二小姐的关系如何?”孟南珺想了想还是更深一步的问道。

    徐暮卿如实回答:“我们姐妹三人关系一向亲厚。”

    “那回去之后你不妨问问那位二小姐,如若关于此事还知晓别的,可要记得再与我说……”

    话没说完,原本紧闭的门就被人从外头猛然推开,孟南珺不大高兴地望过去,只见徐晚舟气势汹汹的过来,一把就抓住了徐暮卿的手腕。

    “都说我会查清楚此事,你来求她做什么?”徐暮卿没理孟南珺,而是张口先问了徐暮卿。

    可后者垂下眼睛却不愿意再说什么,只由着她将自己拉走。

    “你就不想知晓是怎么死的?”孟南珺突然问了一句。

    徐晚舟脚下的步伐微微一停,片刻后回身便是瞪她,“我家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关系?定南侯夫人还是多操心操心顾府吧,毕竟从昨天晚上就闹开了,说是已经寻到定南侯的尸体。你夫君都死了,还有心在这管别人的闲事儿呢。”

    孟南珺听着微微一怔,这一会儿的工夫徐晚舟就拉着徐暮卿离开了。

    她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要说有多难过吧,其实不过是个素昧蒙面的人,真正确定他的死讯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可如果说丝毫不难过……

    这样一个将帅之才如此殒命,又怎能让人不唏嘘?

    仔细想了半天,孟南珺还是只能召来了宋寒霜,让她出去打听打听关于定南侯的事情。

    宋寒霜应下,这就出了门去,孟南珺也没闲着,稍作打理就叫上梨书与柳云绮,让她们随自己去木华寺一趟。

    天色尚早,来木华寺上香祈福的人不多,孟南珺又是开门见山说要见净明,很快就有人去找了他来。

    净明当时正在洒扫院子,听说有人特意来找他,还略微有些奇怪,只是再一询问那人大致的样貌时,净明心中便一阵欣喜,提着扫帚就赶了过去。

    于是等孟南珺见到他的时候,他手中的扫帚还没放下,配着那满脸的正色还真让人忍俊不禁。

    “施主可是想通了?”净明开口便是问道。

    孟南珺也想逗他,眉毛一挑就问:“你又怎知我今日过来,不是彻底跟你撇清关系的?”

    净明一听她这么说,面上也垮了下来,“施主其实不必刻意跑来一趟,毕竟当日你已说的十分清楚,小三就算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也断然做不到强人所难。”

    瞧他这般模样,孟南珺也没继续逗乐的想法了,略微轻叹一声,面上也收了玩笑之色。

    “有关于徐家的那位庶女徐暮卿,小师傅知道多少?”

    净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仔细想了想这才回道:“之前见过她一面,可也听长老提起过她,说是个命不由己却仍然心存善念的人,施主问这个做什么?”

    听他说长老对徐暮卿还有这等评价,孟南珺面对她稍稍放心下来,于是又问:“徐暮卿今日来府上找我,说当年徐妗的死跟徐家人脱不了关系,这一点长老可曾提起?”

    净明只能摇了摇头,“长老已经有许多年不曾下山了,对于徐家的事情,想来听的都是徐家二少姐的片面之辞,她如果没提,长老就不知晓,小僧自然也是无从得知。”

    听到这里,孟南珺就知道问不下去了,毕竟徐晚舟的性子并没有那么单纯,有些事情她都藏在了心里,不会与外人说起,长老估计也不知道那么。

    更何况人已经驾鹤西去,哪怕有线索,估计也断在他那儿了。

    问了这么多,净明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想,见孟南珺不知想些什么,总之陷入沉思,便小心地问了一句:“夫人可是决定帮忙了?”

    孟南珺点了点头,“之前便与小师傅说过,我有一个朋友也被牵涉其中,我不可能不救她。而既然帮她必须要牵扯出徐家的旧事,我也乐意帮到最后。只是还有一点需要与小师傅说明。”

    见她愿意帮忙,净明已然是心中欣喜,可又听有条件,他便屏息凝神听着。

    “徐妗的死,牵扯到徐家已经是无可厚非,可我亦是觉得顾府也有几分奇怪之处。小师傅若能给我找到一个靠山,我就将这件事情查到底,如何?”

    将她的要求听完,净明面上便是喜笑颜开。他想说孟南珺本身就有顾枭这么一个最大的靠山,徐家也好顾家也罢,都是不必如此在意的。

    可仔细一想,有些话现在还需瞒着,净明也只能将那番话憋在心里,对她道:“这件事情小僧会说与上头的人听,明日之后若有答复,小僧便上门去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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