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软剑剑锋偏斜,强大的气力似聚集在剑尖,眼看那毒舌抬头一般的利剑将要刺向地上被锺离雍摔得四肢散架的阿融。

    “峋容,住手!”微怒的粗哑嗓音阻止。

    金丝床上的衣袍裸露的阴戾男人稳稳起身,明袍上的蟒似在张牙舞爪,韩公公急忙过去为锺离雍整理凌乱的衣袍和束发的金冠。

    峋容在殿下的一声喝下,生生截住蓄势待发的软剑,她一身纯黑窄袖骑装,映衬着一张秀气的脸也脸色发黑。

    她跪在锺离雍面前,将软剑倒立在地面,盯着他褐色的锦靴,冷冽道:“殿下,这个狐女竟然咬伤你,殿下决不能再留她!峋容帮殿下除了她!”

    “退下。”锺离雍冷道,浓眉间一抹戾气,他知道峋容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但阿融他绝对不能杀。

    被拒绝的峋容抬起眼,冷喝道:“殿下!”

    “退下!”

    锺离雍又重复了一遍,韩公公以为他整理好衣饰,在场之人只见他缓缓走向阿融,不由为这狐女捏把汗。

    殿下会怎么处置这个狐女!?

    清凉的大殿,殿外炎炎暑气的热流吹进来,阿融半躺的地方正对着殿门,殿外卓公公和梁公公两名小太监大气不敢出一下,静静守在外面。

    殿下沉沉的脚步声停在那狐女面前,众人见那狐女半支着身体,身上的紫缨烟花裙被撕得一条条缀在身上,一双弧线优美的嫩白大腿隐隐约约暴露在空气中,藕紫色肚兜被扯得几欲掉下来。

    那狐女嘴角还残留太子爷肩头的血迹,她粉唇微张,眼尾上扬的凤眼看殿下一步步靠近,也不整理衣物,眼中全是不屈与不屑!

    这个狐媚凶狠的女人,咬伤了殿下不说,还这般狂妄!简直是找死!

    “你这小牙齿当真锋利,本太子是见识了,”锺离雍半蹲在阿融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本以为会大发怒气,但他看着阿融那绝色脸蛋时,却是狂妄一笑,捏起阿融尖尖的雪白下巴,“暂且放过你,不过下不为例,你下次若再这般放肆,一定重重处罚你!”

    众人惊呆。

    殿下这是没有发怒!?放过她!?

    对太子爷撕咬还不承欢的女人在离王都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这让几名太监对阿融倒是刮目相看一番,这个狐女看来还是有些手段的。

    “走,跟本太子去长麟殿。”韩公公和小卓子、小梁子连忙追上已出寝殿的锺离雍。

    几人走后,殿内只余阿融和峋容二人,峋容的心在剧烈颤抖,她猛地转头,一对秀目冰雕一般看着地上的阿融。

    火光爆裂,凌空一张扇到阿融绝色面颊:“你这个狐女!殿下这次虽然放过了你,你别再放肆,若再让我发现,一定将你大卸八块,拉出东宫喂狗!”

    密密麻麻的侍卫包围了寝殿,阿融再无一丝走出去的可能,她怔怔坐在地上,峋容那一掌让眼毛金星,嘴角流血。

    空气里有浅淡的血味,不知是锺离雍的还是她的。

    唇瓣抹出一丝清淡的笑,只要有一口气,就不会屈服。

    长麟殿内,兒光公主坐在下座已喝了几杯茶,粉衣宫女端了糕点上来,她将锦帕往桌上一拍:“还拿上来做什么,都撤下去,想撑死本公主啊!”

    荣国公看了眼一向端庄的兒光公主此刻眉宇间含着浓浓狂躁之态,放下茶杯,不由好奇一问:“敢问公主今日发生了何时?为何愁眉不展?公主说出来,看老臣能不能为公主分忧。”

    一提起今日之事,兒光公主华美眼眸顿时闪现不悦,她就是为此事来询问王弟,用帕子抹掉嘴边的茶渍,抱怨道:“荣国公你是有所不知,雍儿现下怕是烦本公主了,他前些日子私下带了个不明不白的狐女进东宫,本公主和太子妃好意请那狐女做客,却恼了雍儿,你看看现在,让我这个王姐等了这许久也不见人影。”

    “哦?居然有这等事?”荣世坤又惑又气愤,本是为太子渡江之事而来,不料长公主也在此,这随意一问竟扯出这样的事,如今太子和敬王越发觉得他办事不利,许多事情已不再任用他。

    这时一脸冷肆的锺离敬插嘴,对他这个多事的侄女不耐道:“兒光,休要多嘴,你一个妇人不要干涉这些事。”

    “太子驾到!”说曹操曹操到,韩公公一挥拂尘在长麟殿外阴柔喊道。

    “雍儿见过王叔。”

    “微臣参见殿下。”

    锺离雍掀袍坐在正位上,兒光公主瞧王弟不佳的脸色,心虚今日对待那狐女之事,但还是颇着急问:“雍儿,快告诉王姐你宫里秘密关押的那个女子是谁?今日的确是王姐鲁莽,但王姐是看乐陵苦苦哀求与我。”

    听到“乐陵”二字,锺离雍浓眉深蹙,阴厉之眼含大怒:“王姐,今日之事不要再提,你以后少和那个粗鲁的妒妇来往。”

    兒光公主柔声劝道:“雍儿,她是太子妃,是你的正妻,就算全天下弃她,你也不能嫌弃她,毕竟她还是中晋的嫡出公主。”

    锺离雍不可一世:“中晋这些年日渐败落,迟早气数要尽,我还怕他不成!王姐,不要再问那个女子之事,雍儿自有打算。”

    兒光公主深觉这个王弟被那狐女迷了心智,想起锺离敬一介长辈在侧,便身子偏向他求助:“王叔,快帮兒光劝劝雍儿,雍儿身为太子,以后要继承王位,这样沉迷美色如何是好?”

    “来人,送长公主回公主府。”

    锺离敬不欲回答,兒光公主百般纠缠定要将事情闹大的架势却触动锺离雍的逆鳞,殿外韩公公应声赶忙进来。

    韩公公半恭敬道:“长公主,老奴送你出东宫吧。”

    “不用,本公主自己走!”兒光公主气愤地看了锺离雍一眼,抽身徐步离去,原本只是争一争道理让王弟告诉自己真相,不料却被撵!她深觉这个王弟变得越发多疑,不再如往日一般信任于她。

    她要另作打算!重取雍儿的信任!

    殊不知,锺离雍只是在隐藏阿融的身份,他这个王姐一向与乐陵那个妒妇深交,此事重大,暂时切不可泄露。

    “殿下,公良涧已被王上任命重审渡江的案子,但微臣无用,无法将左相拉拢过来,不过左相并未与殿下有纠葛,想来只要殿下与他亲自商议,渡江一事应该能压下。”

    “愚蠢!公良涧主动向父王要求重审渡江的事,摆明是要与本太子作对,怎可拉拢得过来?罢了,你下去!本太子与敬王再商议。”

    殿外两位小太监见兒光公主前脚被斥,荣国公后脚阴沉着脸跟着出了长麟殿,心下顿时惶恐,更提起精神办差。

    荣世坤脸色铁青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记起茵儿前几日写信劝她投靠二殿下之事,心中一动,他一介老臣却被狂妄自大还未稳坐王位的太子多次训斥,岂能不耻辱?看来,茵儿的劝导未尝不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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