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的阿融被押到殿中央,双臂齐齐按着。

    本来赵若嫣的好心告诫她本已记下半分,未曾想不过寸步不留意便被人陷害,现下这般她也彻彻底底明白当初赵若嫣说那番话是何意思,也明白洛儿与她的虚假亲近不过是让她剃掉戒心罢了。

    为何置她于死地的人是洛儿,她的骨肉至亲,她的亲生妹妹……阿融心里痛极。

    东殿内那些害她的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王后为首,她建议道:“王上,不如一查她的身子以及住处,看看有什么线索,也好判断。”

    明太妃的手依旧握着佛珠,王上请辞地看了太妃一眼,太妃也点了点头。

    “把她带过来。”锺离荀眸子深深,“余全,搜她的身,再派人去她房里搜搜。”

    阿融麻木地任她们搜身,搜房间,搜出那包她从未见过不知何时放到她身上的药,妙兰忽地一脸痛苦地跪倒在地爬过去,脸上满是泪痕,朝锺离荀大喊:“王上!是我!是我做的!”

    要杀就杀她吧!

    妙兰心里默哀哀求,求她们不要杀阿融姐姐!从前她这条命就是姐姐救的,她妙兰今日就算枉死也不能让姐姐受过!

    阿融闭眼,妙兰这个傻丫头,与她何干,她们摆明了是要她的命……故计重施,这次害死两条认命,是想置她于死地……

    阿融突然大笑一声,玳玉被阿融突然的笑声惊住了,恼怒大喝:“你笑什么!?吕嬷嬷是明王母的贴身人,她不可能去害柔付人,那几个膳房的丫头都搜身拷问过了,你莫非还想嘴硬?”

    赵若嫣怜悯地望着地上神情坚毅的阿融,细细思索,对锺离荀道:“王上,不如先问问柔付人的贴身婢女巧珠。”

    玳玉怕安排的事情被巧珠暴露,欲开口阻止,不料一旁一言未发的荣采茵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玳玉不要着急,静观便是,玳玉才微松口气,还是茵妹妹做事周全。

    锺离荀瞥了眼垂着头的阿融,心生烦躁道:“让巧珠过来。”

    沉浸在柳凝烟死去之事的巧珠神志不清地被人架过来,余全代锺离荀问话:“巧珠,王上问你,今日柔付人安胎药被下毒一事,你可见到是宫婢阿融送的药?”

    巧珠怔怔点头:“是……奴婢看到了。”

    余全再问:“柔付人在偏殿这些日子,宫婢阿融可见过柔付人?”

    巧珠敛眼:“见过……。”

    余全最后问:“那你觉得宫婢阿融是否有对柔付人下毒的嫌疑?”

    巧珠咬唇闭眼,哇哇大哭:“有!……是她!是她嫉恨付人有了身孕,是她害死了付人!……”她恨啊!毒药都搜出来了,不是她又是谁!她恨付人太过柔软,执意跟这个惺惺作态的阿融来往!

    妙兰不可置信地望着巧珠,大喊:“巧珠!阿融姐姐这段时间不过是陪柔付人解闷聊天,姐姐还好心帮你家付人的忙,想不到你的心肠如此毒辣居然诬陷姐姐!你没有良心!……”

    “放肆,住口!让你开口了吗!主子还没说话哪有你在这叽喳的份儿!”玳玉怒斥,对令翎道,“将她带下去。”

    令翎遵旨:“是,娘娘。”

    余全和秋水在一侧脸色不好地看着令翎将大哭大喊的妙兰拖出了大殿,宫人们皆惶恐,阿融直直望着锺离荀苦笑道:“王上,不关妙兰的事,阿融一人做事一人当,阿融没做过的事也坚决不认,不过王上只是一介奴婢,王上要是想杀奴婢,奴婢也绝不会反抗。”

    洛儿一对美目中划过一丝惊诧,旋即冷笑一声:“呵呵,姐姐,你是怕王上舍不得吗?”

    嘲讽完阿融,洛儿心中浮现一丝快意,那快意如滚烫的水浇在一颗冰冷的心上,不过,这快意感觉似乎没有期盼中的那么好受。

    阿融不言,心里是无尽的心痛,这还是曾经的洛儿?那个萧府中爱粘着姐姐,最听姐姐话,和姐姐一起玩耍的洛儿吗?

    现在的洛儿为何能和王后等人狠心陷计杀她,阿融感觉自己的心快碎了,洛儿毒辣的举动和话语让她心中崩溃,遍体鳞伤。

    在场的人中也有秋月,她隐在秋水后面冷眼看着地上狼狈的阿融,心里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只是觉得阿融有些可怜,阿融那日的一番话犹在耳边回荡。

    ……王上的心不会是哪一个人的,况且,秋月,其实王上或许不曾真的宠爱过我,既然这样我因为王上难过还值得么……

    秋月坚定地觉得,于她而言是值得的,于阿融或许不是。她和阿融对王上情感不一样,她对王上是恩情并重,来生结草衔环以报,而王上对阿融……

    阿融真的不难过了,她抬着头,绝世的脸在众人看来妖艳无比,眉心一枚刺青未消,告诉着世人她就是罪奴,或许死去来世就能摆脱这身份了。

    “王上,臣妾觉得……”赵若嫣准备再开口劝解,锺离荀却打断她:“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关押狱房,让她慢慢为柔付人赎罪。”

    明太妃拨佛珠的手一顿但依旧不动声色,玳玉沉不住气:“王上!?这小小宫婢害死了柔付人和王上的子嗣,怎可轻易放过,按宫规应行极刑处死!不然如何给王宫宫人一个交代!?”

    “孤没打算放过她,孤会慢慢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为柔付人和孤的孩子赎罪,”王上是真的要折磨阿融至死?玳玉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锺离荀摆手:“先拖下去行刑。”

    余全不忍地望着阿融,无奈对赫风道:“赫风大人,麻烦你了。”

    赫风也是看了阿融一眼,顿了顿,让人提着阿融往殿外去。

    小雪扑簌,寒风拍打到脸上,眉间那抹刺青在雪花辉映得清艳无双,仿佛向世人宣示她永远也摆脱不了的罪奴身份。众人于暖殿中冷眼观着,一声声木板重重落到肉上,阿融闷哼,手指抠进木中。

    不一会儿,阿融脑袋昏沉,有些感叹自己体力竟如此不济,十几板子下来,赫风面带忧色进殿严肃禀道:“王上,阿融姑娘昏死过去了。”

    锺离荀有些心烦,瞥了眼雪中那抹娇小的身影,终是不忍,却还是淡淡道:“先把她带进来瞧瞧,看看这罪婢是不是装死。”

    王上吩咐傅太医:“傅辛,你过来给她看看。”

    众人一惊,傅太医可是医治王上、太妃的人,居然给一个犯了滔天大罪的宫婢看病!?玳玉等人心中恨意翻滚。

    傅太医额头泛汗,王命不可违:“微臣遵旨。”

    把脉了一会儿,一向稳重的傅辛瞪大眼,下意识瞧了眼王后,立马觉得自己失仪了,复对锺离荀慢吞吞回禀道:“王上,这宫婢……有身孕了……已一月有余……”

    “什么!?”听毕,玳玉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大斥一声。傅辛不敢看王后了,这下,王后娘娘先前安排他对付柔付人和这宫婢的事怕是难办了。

    锺离荀心中莫名一喜,明太妃喜忧参半,洛儿心内溢满苦涩,玳玉她们则是震惊过后彻底无底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