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林如月捂着闷疼的头痛叫一声,不甘示弱地去抢门栓,没抢到之后,她就抱着夏桂芝的腰猛摔。

    咦?肚子怎么这么大,还软乎乎的?

    林如月愣了下,给了夏桂芝反击的机会,她一转身,揪着头发辫子,就把“林多多”往地上摔。

    林如月从来没有干过家务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身娇体弱的大小姐,根本没力气反抗。

    夏桂芝身强力壮,她一屁股坐在“林多多”肚子上,没头没脑地“砰砰”乱捶。

    积攒了两天的恨意,就此彻底爆发。

    门口站着的林天赐被吓傻了。

    大姐和妈,咋打起来了?

    她俩这是中啥邪了啊?

    “妈,妈,是我!”地上,被揍出鼻血的林如月终于回过味来,她打的人不是林多多,而是夏桂芝,连忙捂着鼻血喊妈,叫她快停下。

    “老娘打的就是你!”

    夏桂芝打的正气血旺盛,浑身舒泰,就没辨出身下骑的是林如月,依旧又踢又打连带拽头发。

    只打不过瘾,夏桂芝还拉着个充满汗臭味儿的床单子,蒙住“林多多”的脑袋上,捂住她鼻子和嘴巴,结结实实地在脖子后面打了个死结。

    不打残你个死妮子,老娘就不姓夏!

    “妈,你别打了!”

    林天赐赶紧跑进来,哭唧唧地喊,“妈,你是不是疯了?咋谁都打啊,快别打了!”

    啥?连一向宠爱的小儿子都被林多多收买了?

    夏桂芝闻言更是一头火,累到手痛的拳头也更硬,抡的虎虎生风,砰砰作响。

    好在林如月求生欲旺盛,费尽力气,终于把绑在头上的床单扯掉,奄奄一息地喊了声“妈——”

    “大姐,你没事啊?”黑暗中,林天赐哭着扑上来,使劲儿推夏桂芝,“妈你是不是疯了!”

    大姐?

    她的小棉袄林如月?

    夏桂芝被儿子推到地上,像是从噩梦中醒来了般,猛然意识到这声“妈”不是林多多的声音。

    继而,想通了,林如月打的不是她,而是林多多。

    “哎呦!”夏桂芝悔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林多多那个死丫头肯定算到林如月今天要回家,所以昨晚给她换地方睡觉!

    “大毛,大毛,”夏桂芝一骨碌身爬起来,搀扶起地上痛苦呻吟的林如月,心疼地说,“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啊?”

    “别碰我!”林如月气鼓鼓地推开夏桂芝,呲牙咧嘴地趴在床上,不好骂老娘,只能把这笔账算在林多多头上,“都怪那个死妮子去教育局告密,我的学籍被开除了!”

    夏桂芝心口疼,“啊,那工作也没了?贾文明呢,他说什么了吗?”

    “他……”贾文明不但没说什么,还避而不见她,和厂里另外一个女孩儿走的特近。

    “都是因为她,我要杀了她!”林如月快气疯了,转身跑到菜案板上拿了菜刀,红着眼跑到西里间。

    床上,已空无一人。

    林多多听到灶火屋的闹剧,意识到林如月这对母女疯狂互殴后,肯定要找她的茬,早就叫醒昨晚被骂了一顿的林如芳悄悄走了。

    不然,可怜的小妹非被当成替罪的羔羊不可。

    到了县城之后,天刚麻亮,林多多先带林如芳去国营食堂吃早饭。

    早点摊上供应油条包子八宝粥还有豆腐脑,老远就闻到香味儿。

    林如芳高兴的直拍手,“二姐,真香啊!我快饿死了!”

    林多多拿出一张粮票,全部换了油条和肉包子,还有豆腐脑,自己只吃了一个包子,余下的,全给了林如芳,让她一次吃个够。

    林如芳一口包子,一口油条,吃得幸福极了。

    想到爹爹曾经带她来这里吃饭的情形,不禁“呜呜”哭起来,“二姐,我想咱爹,自从他没了以后,妈就没对咱好过,她心里只有大姐和四毛,呜呜……”

    想起来林永念,他曾把自己托在双肩上带着去几十公里外的公社看电影,林多多同样觉得心酸。

    不偏不倚的父爱,温暖了她灰色的童年和少年,这也是林多多得知不是亲生的,仍旧没有离开这个家的原因。

    弟弟妹妹是无辜的,她得替林永念照顾他们。

    “小哭包,你很快就会过上好日子的,相信姐姐,嗯?”林多多收起悲伤情绪,揉了揉林如芳脑袋,让她快点吃饭。

    “嗯,”林如芳点点头,却哭的更凶。

    她打小就爱哭,真不是惹人爱的孩子,或许哭是她企图获得家人关注的方式吧。

    林多多耐着性子,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颗大白兔奶糖,哄她,“笑一个,它就是你的了。”

    “嘻嘻~”林如芳像小兔般扬起皱着的鼻翼,做了个鬼脸,总算的不哭了。

    林多多被逗乐了,在她额头点了下,“慢慢吃,别噎着了。”

    “多多,你来这么早。”陆芸的声音,在她们头顶响起。

    林多多欣喜地站起来,“芸姐,你来了。”

    陆芸把自行车停好,坐下,好像不太开心,眼睛红肿,一副哭过的样子,“多多,我正要去你们村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找我?”林多多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陆芸咬了咬唇,勉强挤出个笑,“店要关了。”

    林多多试探地问,“你也要回城了?”

    “别提了,”陆芸苦笑,“昨个儿我奶奶亲自来潞县了,你猜她说什么?我既然嫁到了王家,生是他们家的人,死是他们家的鬼,她要我给那个死鬼守一辈子贞节。”

    “我……”林多多很无语,“你爸爸呢?他就不管事儿吗?”

    “我爸离婚后,娶了一后妈,生了两个弟弟,我在陆家早就是多余的了,他巴不得我不回去呢!”陆芸捧着脸,心里特难受,不由把从未对人说过的心事,一股脑都说给了林多多听。

    原来陆家还有两个儿子,奶奶把下乡插队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陆芸,还允诺她假装嫁人,等风波过去之后,就第一时间把陆芸接回京都。

    直到昨天,陆芸才发觉她被骗了,结婚证是真的,奶奶根本就没想她回娘家,除了爷爷,陆家一家人都对她不闻不问。

    爷爷常年卧病在床,整个家都被陆奶奶把持着,他想关心也没用。

    现在的情况是,陆芸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根本斗不过她那个慈禧奶奶。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多多瞄了眼自行车上的包裹,有种不详的预感,“芸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离开这里,走到哪里算哪里吧,”陆芸完全没有思路,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不能再任他们摆布了,我恨死他们,我要让我爸爸后悔!”

    林多多敢肯定,陆芸不是那种能吃苦的人,离家出走这个决定,只是她的一时冲动。

    一旦被王家人找到绑回去,她照旧会屈服命运的,怕是那时候日子更不好过了。

    “芸姐,你能听我一句劝吗?”林多多思量一番,晓之以情道,“你这么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人,想要掌握命运,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陆芸喃喃苦笑,“我何尝不想,可没有人支持我,一个人,我实在是太难熬了……”

    “唉,”林多多假装受伤地说,“你前些天还说让我当你妹妹呢,看来都是假的,芸姐,你让我空欢喜一场。”

    “不是假的,我真的喜欢你这个妹妹!”陆芸连忙否认了,拉着林多多的手,难过道,“多多,我昨晚想了一夜,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我斗不过我奶奶,她就是个黑山老妖。”

    林多多反握住陆芸的手,说,“芸姐,我帮你战胜他们,你说怎么样?”

    “你帮我?”陆芸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反过来劝她,“多多,你不知道社会有多凶险现实,我们两个弱女子,哪能生存下去?”

    林多多说:“芸姐,不怕你笑话,我昨晚还计划着以后想跟你合伙开服装加工厂呢,我想在不久的将来,把我设计的衣服卖到省城,全国,甚至是国外。”

    “啊?”陆芸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空口无凭,林多多从书包里拿出设计手稿,递给陆芸看,“芸姐,你看,这是我设计的衣服,看完以后你也许会改变主意的。”

    陆芸打开图纸,首先被一件y字型的裙子吸引,插肩袖,立领,领圈打结系带装饰,收腰处抽绳,使用普利兹褶裙设计显得女性腰身苗条纤细。

    不规则斜边设计的裙子自然下垂至脚裸处,很好地照顾了小城市人的保守思想。

    自从提倡不爱红装爱武装后,女孩子们都以穿军装为习惯,这样一件裙子,实属亮眼。

    陆芸情不自禁接着往下翻,西装裙,荷叶边衬衫型连衣裙,裙裤,喇叭裤,锥形裤……居然有三十种之多,有些款式,连自诩在国外长大为荣的她都没见过。

    一口气看完,陆芸依依不舍地把草稿本合上,彻底的对林多多佩服到五体投地。

    她自己也有设计新款服装,不过都是凭着记忆画出小时候在国外见人家穿过的款式,跟林多多这些原创一比,简直是董东施效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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