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容易被发现?”一道有些冷冽的声音,打破了二人春意融融的氛围。

    墨霜一个激灵,顿时不说话了。锍玉则对着来人点了点头道:“一点小事而已,我去处理就好。你们开始吧。”说罢拍了拍墨霜完好的肩膀点了点头后,便收拾食盒出去了。

    无锋没有再问,这些日子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一天不如一天;来来回回要做的不过是缝合,不知道是因为看自己格外不顺眼而懒得说话,还是因为过于劳心伤神而没什么说话的力气。

    自己的命好歹是他救的,就算这个人跟自己再不对付,那毕竟是自己的大恩人。

    想到这儿,墨霜心下一暖,诸如“左权使不要太劳累”,“左权使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关切之言就想吐露出来。

    “你要坐着还是躺着,定好了就不要动了。”然而,还不等那些想要拉近关系的轻柔言语放到明面上,无锋就抢先一步直截了当。

    墨霜刚要出口的话被对方堵了个严丝合缝,他梗了半晌才有些懊恼的憋着一腔情绪说道:“……坐着。”

    无锋点了点头,一样的穿针引线,凑到墨霜右胸前,按着他厚实宽阔的胸膛,开始缝起来。

    肉鳞在起伏的胸膛下微微张合着,如同对针的抵抗。因为疼痛而分泌出的细汗,微湿着肌肤。墨霜仍旧是一声不吭,手指扣入桌底,死死的抓着,而身体依旧一动不动。

    似乎是“嘣”的一声,一个用力不当,一道血花划过了无锋眼前。

    “尽量屏住呼吸!”无锋有点不耐烦的道。

    墨霜连忙放缓呼吸,甚至开始配合无锋下针憋气。

    然而他却发现,今日的无锋有那么些不对劲儿。

    白衣男子的呼吸声在墨霜憋气之后显得格外明显。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而握针压肉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当无锋试着穿了几次肉鳞都失败后,他干脆收起隐针,浑身开始轻微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光洁的额角间渗出。

    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的,那个人苍白面庞下的青筋暴起,牙齿在口腔中直打颤。他大口喘息着,如同脱水的鱼儿,贪婪而绝望的吸着新鲜的空气;他的双眼越来越涣散,原本清冽的眸子没了焦点,含着“秋水”的寒潭成了一湾死水……

    “你怎么回……”墨霜越看越不对劲儿,询问的话还没说完,他下意识的去搀扶那个眼看就要倒地不起的人;然而伸出的手却被无锋粗鲁的打开。

    无锋一阵的眩晕,感觉天地都似乎倒转了过来,浑身绵软无力,却又有使不完的暴虐在胸中燃烧。他甩了甩头,想要换得一抹清醒,然而换来的却是越发的昏沉迷茫。

    我怎么了?咒毒要发作了吗?

    但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除了头晕目眩和之前突如其来的烦躁恼怒,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有些看不真切的双眼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并没有腐烂的迹象。

    终于强撑着桌面的手最终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晃了三晃,宣告败北。

    墨霜在一旁看的又惊又惧,心想莫不是这是左权使发疯的前兆?但看起来状态确实很糟糕,似乎连力气也没有了;他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弯腰将他扶起来。

    然而,还没等墨霜的腰板弯下,那个片刻前浑身乏力的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腿,猛的一扯就将他拉倒在地,然后一阵温热覆在自己身上。

    墨霜全身一僵,等他反应对方居然是在舔自己缝合的伤口的时候,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慌就席卷而来。

    “左……权使,你做什么?!”他双手发力想要掰开那个人,然而那个人却像在他身上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在那深色的血液覆盖在舌尖的一瞬间,全身失去的气力终于又回到了无锋身上,天旋地转的情况得到了最基本的缓解。

    “我在做什么……”无锋看着近在咫尺的肉鳞一阵的恶寒,然而清醒不过瞬间;下一刻,那些因为缝合而渗出的点滴血液,在肉鳞小手般的魔性召唤下,又将他引入圣境。

    那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某种让人着迷的饕餮盛宴。

    当他舔舐完那一点点血丝之后,强烈的不满[足在他心中燃烧——他还想要更多。

    无锋金色的眸子在灯火下熠熠生辉,亮得有些诡异和惊悚,仿佛一头被禁锢在深渊的恶魔,被好事者放出一样,将掩藏万年的戾气毫无顾忌的宣泄出来。

    墨霜看见对方那魔鬼也似的神色,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此刻就如同一只被大老虎按住的小鸡仔,除了无措的看着对方的血盆大口要咬向自己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身上被缝合的地方一阵刀绞般的剧痛,墨霜惨叫了一声,只感觉自己的皮肉被什么东西给切[割了,想必是一片的鲜血淋漓。

    还来不及去看怎么回事,无锋又将嘴凑到肉鳞上大口的吸吮起来。

    他……在……吸我的血?!他在吸我的血?!

    墨霜慌了,使出浑身解数挣扎,然而最终换来的是腰间被人一点,整个人力道被抽走。

    迷茫的双眼璀璨夺目犹如纯金的琉璃;涣散的瞳孔没了行迹,仿佛一只久饿的野兽,贪婪的啃食着千辛万苦到手的美味。

    多一点……再多一点……再多那么一点点就好……

    发着隐约可见银光的“隐”,宛如一条条轻柔细腻的丝线,用最华贵高雅的姿态,轻轻拨开那坚不可摧的肌肤,亲吻着翻卷的嫩肉,小抿着醇厚的液体——它对它的爱,来自一步步的深[入,一步步的探索,一步步的追寻……

    “你放开我!!!”

    耳旁的怒吼在无锋的脑海中犹如微风下荡起涟漪的湖面,轻飘飘的过去,仿若从未来过。他沉醉在那铺天盖地的腥甜里,舌尖在血海中起舞,味蕾在芬香中跳动。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罪恶的欢乐让口中的佳肴变得摄人心魄。

    血液逐渐由一条小溪变成了一片湖泊,在平坦整洁的地上显得触目惊心。

    然而,那个疯癫忘情的人,还在大口吮吸啃咬着,全没意识到身下之人此刻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

    石门被轻轻推开,还不等进来,站在外面的两人就被屋内这血腥诡异的画面给怔住了,紧接着,锍玉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把盛药的碗揣给了旁边还在目瞪口呆的林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然而还不等他冲到那人跟前,无锋像是突然被什么惊吓到一般的,慌张抬眼;璀璨的金色眼瞳中泛着嗜血的暗红;如同一只即将被抢食的野兽,警惕而凶残。

    “!!!!”锍玉的步伐在那人抬眼的瞬间顿住,他不由的后退了几步。那头凶兽见敌人不再上前,又继续享用着自己的美食,

    “……”锍玉震惊的看着无锋,和那个已经处于濒死状态的人。“无锋!无锋!”他试着唤醒对方,然而并无收效。

    下一刻,锍玉的眉一蹙,牙一咬。一股极浅淡的绿色旋涡凝结在掌中,慢慢的变深变大,最终扭成了一股气流就想着无锋身上狠狠拍去。

    然而,还不等他这一掌打在对方身上,那头凶兽的周身就猛的暴起一股白光,光里是颤动的惊雷,噼里啪啦的奏响在狭小的空间内,它的余晖盖过了摇摇欲灭的烛火,异常刺目。

    “轰!”的一声,在锍玉即将靠近的刹那,无锋身上的电光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的奔腾而来,大有千军万马踏遍四海九州的气势,竟是毫不留情!

    “感视”下,纯黑的天空有无数道雷电炸过,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屏障如同一堵被巨人推移而来的厚重石墙,石墙将两侧的风压缩到了一处,挤成了一团,风在狭小的缝隙里挣扎穿梭,在雷电的“噼啪”声下混着着鬼哭狼嚎的叫嚣;那面无形无质的墙,就这样以一种千钧之力向着锍玉踏来。

    “他来真的?!”锍玉心下一惊;在墙踏到自己跟前的那一刹那,他双手一身,催动着体内原本安静的灵力,顿时一股巨大的气流横在墙与自己之前,硬生生的抗住了那毫不留情的一击。

    “无锋!醒醒!!无锋!你要杀了我吗?醒过来!”锍玉一边迎战一边呼唤着那个癫狂的人。

    像是起到了某些作用,混沌璀璨的金,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带着些许的迷茫看向那个依袂飘飘的人。

    就这一瞬,锍玉深吸一口气,纤长的手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捏诀,然后大呵一声“去!”

    只见那横在中间透明波动的气流凝聚成了一头壮硕的牛,牛头的犄角顶着那堵硬实的墙面,身体包裹在一片的电光火石之下;阴风阵阵间,竟然真把那堵墙给倒推过去;前蹄一踏,一股旋风在足下排开,扩散出去;掀飞了屋内一切能被掀飞的东西;同时将这股力量撞击在无锋身上,顿时将之击了出去。

    待到凶兽离开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的时候,锍玉才放心将力撤下,连忙跑过去帮墨霜止血喂药,然后又输了灵力过去,这才将人稳定住。

    无锋摇了摇脑袋,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就朝锍玉冲去;锍玉一把抓住了那只白光闪烁的手呵斥道:“你想把我杀掉吗?是不是想把我杀了?!让我去陪他们,你才安心?!”

    狞笑的人面容突然一僵,前一刻那奔腾汹涌的残酷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疑惑,是迷茫:“什……么?”

    锍玉抓住无锋的肩膀以稍微缓和的语气道:“你把‘隐’松开,把它松开,在这么下去,少主要被你切成碎片了!他要死了!”

    无锋木讷的扭过头去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墨霜;突然间就是一阵暴怒:“他是个杂}种!是个杂}种,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锍玉没想到无锋的反应不朝好的方面发展,见人又要收缩“隐”;连忙扯住男子捏诀的手道:“他不是!他是……”

    还不等说完,无锋突然抱住锍玉神色慌张:“辽戈呢?雪鸢呢?怎么……怎么只有你?怎么只有你在这?!他们呢?啊?”男子一脸的惊恐,他四处张望着,惊慌失措;然后在金色的眸子看向对方那掩盖着半截面具的脸时,开始浑身发抖:“你的……你的眼睛呢……你的眼睛?对,我要帮你找你的眼睛,我要帮你找你的眼睛!”

    “……无锋……”锍玉神色突然伤感起来,轻轻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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