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霖沉皱了眉,转眼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很困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你说什么呢?安酒酒是谁?”

    “你少来,你逗我玩呢,还安酒酒是谁,你怎么不顺带问我一下姝姝是谁呢?”

    司霖沉还真的就这么问了:“怎么还有个叔叔?我哪个叔叔?”

    “……”

    他脸上的疑惑和不解太过认真,纪南郢本来还想调侃两句,可是对上他的眼睛,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记得姝姝和安酒酒了?”

    司霖沉脸上的疑惑更深,然后他摇了摇头。

    那时候纪南郢脸上的僵硬,不比现在安酒酒脸上的僵硬来的少。

    她张嘴又张嘴,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别开玩笑了。”

    司霖沉眉头皱的更深,满脸疏离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

    安酒酒彻底笑不出来,看了司霖沉很久,最后问他:“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司霖沉看了她一会儿,垂眸,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然后忽然想到什么,抬脸问她:“你是……”他有些迟疑和不确定,“安酒酒吗?”

    安酒酒的眼神亮起来,有些松了口气:“司霖沉,你神经病啊,好端端的开这种玩笑。”

    可是司霖沉脸上却全然没有捉弄她成功的笑意,而是接着问了他一句:“你认识我?我跟你关系很好吗?”

    安酒酒脸上的表情再次僵住:“喂,你别再玩了。”

    “刚才南郢跟我提到什么安酒酒和姝姝,”他看着她,“你是安酒酒,那姝姝是谁?”

    安酒酒心里的不安放大,她向着他走过去两步,仔仔细细的把他看了一圈:“你真的,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司霖沉点头。

    安酒酒跟他对视,想从他的眼睛看出玩笑的痕迹。

    可是他眼睛里有疏离防范困惑不解,就是没有从前的怜惜疼爱。

    安酒酒终于明白纪南郢的纠结是从何而来。

    他记得所有的人和事,唯独忘记了她。

    那些和她有关的过往,被那场呼啸而来的车祸全部带走。

    她在他的生命里,失去了痕迹。

    安酒酒在司明珠回来之前离开了医院。

    纪南郢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她,憋了半天,跟她说了一句:“没事的,医生说可能是暂时的神经压迫导致的,随着身体的恢复,很快就会想起来的,你别太担心了。”

    安酒酒扯着嘴角笑:“没事,反正我之前一直希望跟他断绝关系,这样一来,刚好,他不记得我,也就不会来烦我了,挺好的。”

    她垂下眼,重复了三遍挺好的,却不知道自己脸色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纪南郢一脸难过的看着她,她并没有察觉,连招呼都忘了跟纪南郢打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可是时间才刚刚过了六点。

    安酒酒看了一眼表,觉得今天真的好长啊。

    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也的确是过了一辈子了。

    她在司霖沉的世界里的那一辈子走完了,走到尽头彻底消失,连记忆都没留下,就像是没曾来过。

    安酒酒抬着头,觉得眼睛有点酸。

    星星还没有出来,天空还带着白日未尽的蓝,她眨了眨眼睛,觉得脸上有点凉。

    她抬手一摸,低下头——竟然是下雪了。

    她没有带伞,因为出门太急,甚至连围巾也没有带。

    雪花刮落在她颈脖上,一阵一阵的凉意。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还在司家的时候,跟司霖沉和纪南郢打雪仗,纪南郢总是坏心眼的砸她,那时候司霖沉总是跟她站在一边,跟她说……

    说什么呢?

    安酒酒想了想,想起来了。

    他说:“别怕,我在呢,你躲我身后,我护着你。”

    可是,这个人,今天她站在他面前,他却问她:“你哪位啊?”

    安酒酒低下头,抬手捂着脸。

    路边人来人往,有人路过,听得她一声呜咽。

    安酒酒没再去医院。

    只是偶尔给纪南郢打电话问司霖沉身体恢复情况,纪南郢悉数告知,每次挂电话的最后,还是免不了安慰她:“你别着急,阿沉现在身体恢复的很好,说不定很快就能想起你来了。”

    安酒酒每次到这个时候都觉得纪南郢这个人真的是很遭人嫌,干嘛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司霖沉把她忘了的这件事情呢,她本来都要不记得了。

    过了几天,笔迹鉴定中心的人给她来了电话,告诉她鉴定结果出来了,让她去取一趟。

    安酒酒带着姝姝下楼,预备先送姝姝去幼儿园,然后再去鉴定中心,下楼却正好碰到纪南郢,乐的省一笔车费,于是上了纪南郢的车让他带自己一程。

    纪南郢最近在忙着帮司霖沉打理公司的事情,又忙着弄纪家的事情,已经很多天没来找安酒酒,今天看到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免有些心疼:“你这几天是没钱吃饭吗?”

    安酒酒不太明白,疑惑的啊了一声。

    纪南郢道:“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是吗?”安酒酒低头看看自己,没觉得自己哪儿瘦了,于是笑了笑,“也挺好的,当减肥了。”

    纪南郢无话可说。

    两个人上了楼,去拿鉴定结果。

    结果出来,薄薄的一张纸,安酒酒垂眼看着文件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晃神。

    当初要不是要做这个鉴定,司霖沉兴许还好好的吧?

    纪南郢见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想什么呢?”

    安酒酒呆呆的回过神来,又啊了一声。

    “你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发呆?”

    安酒酒笑了下:“是吗?”

    她低下头,伸手结文件袋的扣,准备将鉴定结果拿出来看,纪南郢有些惊讶:“你不拿回家再看?”

    安酒酒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拿回家再看?”

    “……”

    纪南郢无言以对,耸了下肩。

    安酒酒把鉴定结果拿出来:符合度为百分之九十九。

    为表尊重,纪南郢背着身子,没看她手里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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