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点点头,显得很是淡定:“你既然根本不是夜月照,那么我们绑了你意义何在?放人自然是放的,只是朕也想提醒你,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尽管来,朕一定恭候,只是有一点,若是你们的计谋全都失败了,就请就此离开栎阳,朕并不想战火绵延,你沧朔愿意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朕却不愿意。”

    这一点上,连城的信念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哪怕他御驾亲征,为的也是这个目的。他只想用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多人的存活。

    “我输了。”影说着,一撩衣袍,对着连城跪了下来:“陛下交代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完成,这是我的失职,我也无颜再去面对陛下,就请壁国陛下赐我一死吧。”

    “你是魍魉,算是不生不死的东西,无故讨死却是什么意思?”般若见影居然还要向连城求死,心里头自然是不快的。

    “虽然是魍魉,但是我却有活着的意义,我的意义就是保护陛下,然而现在陛下绝对会厌弃我,与其被陛下放弃,不如我自行了断。”影说的很是平静。

    般若拧眉,显得很是不愉快:“夜月照要是没有你,只怕死地更快,他心里有数,自然不会对你动手。”

    “还有一件事,朕的确需要你帮朕一个忙,若是没有你,朕的计策未必能成行。”连城朝影走了两步,不顾般若的阻拦,自顾自走到了影的面前,将影产妇了起来:“朕若是让你以夜月照的身份出现,并且否决郑义的将军权力,你可愿意?”

    影一听这话就愣住了,他恨恨摇了摇头:“我不会背叛陛下。”

    “这一场战朕可以明白告诉你,你们赢不了,这个郑义还算是个人才,如果让他折戟在此,未免可惜。朕惜才。”连城这话说得很是真诚,也的的确确是他的心里话。

    郑义这人且不说运气极好,单是他临危不乱而且还能部署下这样的人物来配合夜月照的计策玩一出直捣黄龙,这份胆量就足够连城倾目了。

    “你的论断为时尚早,虽然这里的人不少,但是我要取你的性命仍然不难。”影并没有同意连城的话不说,甚至还威胁起了连城。

    连城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全然不为所动:“朕知道,你有办法杀了朕,可是如今的局势下,你不会这么做了,因为前线的最先军报已经传来了,你们首战失败,而郑义将军面对我壁国大将军和曾经的壁国一字并肩王,他也不会有心情和能力再去指挥这场战斗了,相反,壁国却有武安君。”

    影的嘴角略有些抽搐,那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与夜月照如出一辙了。然而这一回,连城还是分辩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同。

    夜月照这人性子阴沉猥琐,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儿浩然正气,即便成了帝王,身上那一股子二流子一样的气质还是没有彻底淡化,怂且野心大,就是夜月照最大的特点,而这样的气质,影也学来了八分,却偏偏骨子那一点倔强,轻易暴露了他与夜月照的不同。

    “你若是不相信大可等一等,再等一会儿,军报就该来了。”连城也知道跟影说再多都不如一个前线军报来的有用,毕竟作为皇帝的影子,影所经历的教育与夜月照本身差别不大,无差别的教育之下,影自然也明白什么样的路才是眼下沧朔最适合走的。

    他的心理防线只差一场战,一场败仗就可以轻易突破了。

    连城在等待武安君的捷豹,就像此刻的影,也在等待沧朔大军用绝对的人力压制取得最先一步的胜利一样。

    然而,历史最终的选择终究不是影,不是夜月照,而是连城。

    “报,回禀陛下,武安君已经将沧朔前军全数围困,我军几乎没有伤亡,沧朔伤亡惨重。”斥候终于传来了连城最想得到,而影最不想得到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影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颓废了下来。

    这个拥有能与般若分庭抗礼的灵气的魍魉,眼底已然漫上了一层灰败:“还有商量的余地么?”

    影的语气已然不那么坚定了。

    “你是影子,却也是这一场大战真正的沧朔皇帝,朕答应你绝不为难沧朔任何一个人,但是朕也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看如何?”连城真心实意地与影打着商量。

    然而,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陛下,武安君传来一份简讯,要求陛下亲自拆阅。”又一个斥候出现在大营前,而且指明了要连城亲自翻阅白起的信笺,这让连城心中多少多了一点惊异。

    “给我。”连城言简意赅说了俩字之后,便接过了白起传来的书信。

    这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信,打开信封,里头的东西也很是简单明了-一张纸。

    然而连城却在看到了纸上所写的内容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他看着影,突然扬唇笑了起来:“朕方才对你所说的一切,权当过眼云烟,不必牢记了,只是有一点,你只怕要在我壁国大营多带一些时日了。般若,听鹤,江姑娘,你们三个牢牢看好影皇帝,没有朕的命令,除了阿玺,谁也不许探视他。”

    连城吩咐完毕,便转过了头,长长出了一口浊气:“怎么会这样……”

    沧朔大营

    郑义几乎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念头,他最后一步棋也被连城破了,一切谋划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在这一场攻心战中,几乎是完败了。

    “郑将军看起来精神萎靡,莫非是小王逼得太近了?”夜月明好整以暇地看着郑义,语气还有些戏谑。

    郑义叹了一口气,已然连跟夜月明对招的心情都没有了。

    帝玺悄悄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静静等待郑义发话,等待他决定沧朔大军的去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帐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青年男性的声音,那个男子开口,语调却有三分贵气七分无赖:“九弟,南阳郡主,好久不见了。”

    帝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怔,而同样的,夜月明也愣在了原地。

    郑义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明明营帐大门未开,郑义却已经做出了最标准的恭迎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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