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前几日高远说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屋子里面好生将养?”拓跋玥并不看她,只是低沉着声音说,明明本应该是关切的语气,但是此时在他说来,却没有一丝丝的温度。

    萧奈却恍若未闻,柔声的道:“奈儿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了,屋子里面闷得很,便出来透透气,听闻玥哥哥最近因着京郊古陵一事,忙碌,奈儿便送了鸡汤来。”

    “奈儿真的是消息灵通呢,看来我这贤王府的任何事情,奈儿都是知晓的。”拓跋玥神色愈发的冷了,萧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这样的目光冻住了,化不开。

    “不——不是——只是——”萧奈摇头,似乎是想辩解,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拓跋玥转身回了案几旁重新坐定,萧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手边,亲自盛了一碗端到了拓跋玥的面前,眼睛中都是希冀。

    拓跋玥从案前成山的信件秘报中抽出来一封,放在了萧奈的面前,之见这信笺上笔走龙蛇,苍劲有力的字迹,还有那类似紫薇花的印章图腾,无一处不是昭示着,这出自南疆萧氏族长,萧天之手。

    “萧伯伯思女心切,看来,京都你还是不便久留。”拓跋琛袖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上那信件。

    她猛地跪在地上,柔声的说道:“玥哥哥,上次的事情,奈儿并不是有心的,玥哥哥,奈儿知错了。玥哥哥,你不要赶奈儿走。”

    萧奈看也不看那信件,只是哭求道,泪水滑落的更凶了,拓跋玥却丝毫不为所动,将萧奈的哭诉当做耳旁风。

    “你是萧伯伯的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奈儿,我对你宠溺容忍,但是我不允许你背着我,破坏我的计划,李金贵一事,是你联合那个谋士做的吧。”

    萧奈脸色古怪,说不上是后悔还是什么,只是说道:“奈儿也是为了玥哥哥好,那个孩子对于玥哥哥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是奈儿也想的清楚,但是玥哥哥不想那么做,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成大事,怎能拘泥于小事上,所以奈儿才——”

    萧奈至今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不仅这样,她甚至想不明白,一向冷酷无情的拓跋玥何时变的妇人之仁。

    看着此时的萧奈,拓跋玥竟然有一时恍惚,面前依旧是个女子的面庞,眉间的朱砂殷红的似是忘川河边妖冶的曼珠沙华,她也在喊,只不过眼神中满是讽刺:“贤王殿下现在连敢做敢当着四个字都做不到么?”

    那样的暴怒,失望至极的暴怒,失望,对,这世上或许在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词语更加伤人心。

    他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萧奈,他原来觉得萧奈是一张白纸,没有污渍,自己是地狱爬出来的阎王修罗,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竟然也变这般功于心计,难道这世上的人都是这样么?

    “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奈儿,你逾越了。”轻叹一口气,拓跋玥依旧毫无感情的道,萧奈瘫软在地上,抽噎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萧奈心中的委屈渐渐的凝成了一股怨气来,是禾曦,她尚且记得那日那谋士同自己的讲的话:“这本是个好机会,但是不知道为何王爷就是不那么做,我等私下打探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宫里的那位小主,哎,真是妇人之心,难成大事啊。”

    “玥哥哥,奈儿知错了。奈儿想留在玥哥哥身边,能不送奈儿回南疆么?”萧奈低缓下语气来,商量着说道。

    “王爷,高先生来了。”门外月七的声音响起来。

    拓跋玥叹了一口气,示意萧奈先起身,说道:“这件事情,你好生考虑一下,你父亲也着实是想你了,回去也未免不好。”

    萧奈知道他此时有要事在身,只好强忍了委屈诺诺的走了出去。

    高远进来,目不斜视的,先是对着萧奈拱手见礼,萧奈并不理会,只是低头往前走,似乎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

    高远也不在意。

    “可是收拾好了?”拓跋玥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高远落座。

    高远点了点头,他眸光扫视一圈,看见了黑漆案几上零零散散的几封信件,其中有几封是萧天的笔记,他蹙了蹙眉,问道:“这次从南疆调派人手可还顺利?”

    “他怎么会容许我脱离他的视线,我们调回京都的人中,只有一半是我们的人,剩下的就是他安插进来的。”拓跋玥冷声的道。

    拓跋玥在京郊古陵建了一个地下的暗营,但是却不想自己却受人牵制。

    “萧天如此,未免太得寸进尺了!”高远怒不可遏的道。

    “他自诩从小扶持于我,对我有恩,便事事想要把控我,我身边的这些谋士,有一半的人,都是萧天的眼线,还有——罢了。”拓跋玥的盯着自己面前琉璃盏的酒樽,他本想说还有萧奈,却有止住了口舌。

    话锋一转,拓跋玥道:“苗域高氏内乱,你祖父招你回去,怕也是居心不良,你可万事要小心,我会派人送你回去,他们都会守在苗域附近,只是那个地方瘴气浓郁,只怕会停留不了多久。”

    高远神色有些悲戚的道:“当年,他们将我赶出苗域的时候,我便看清了事情的真相,王爷,你或许说的对,有时候,你企图让一些人良心发现,不如就让他们跪在你的面前,忏悔他们的过错。”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半晌,高远才道:“明日可是安排好了?”

    拓跋琛点头。

    萧奈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婢女见她神色凄凄,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的还哭了?”

    萧奈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只是闭目躺在软塌上养神,那丫鬟见她脸色苍白,不禁的有些急了,只是急促的道:“小姐可是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去叫高先生过来。”

    萧奈伸手拦住,半晌才道:“高先生此时在玥哥哥书房议事,你去带了他那个小徒弟过来,就说我这的药不够了,让他送一些。”

    小婢女不明所以,但是也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瑞安便跟着那婢女进了院子,依旧是一副稚气未脱的神色,只不过脸上有止不住的雀跃的兴奋,他进得屋来,像模像样的躬身给萧奈行了礼,又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黄色的油纸包,放在面前朗声道:“听说萧奈小姐的药不够了,师父早就让我准备了近半年的药,都在这里了。”

    “半年,高先生要出门么?”萧奈状似无意的问道。

    瑞安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硬生生的止住了,只是挠了挠头,含糊不清的道:“师父有些要事要办,已经跟王爷只会过了。”

    萧奈见到瑞安对自己还是有戒备的心思,便不再问别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萧奈谎称自己没有力气,让瑞安帮着自己把个脉。

    瑞安闻言上前,在萧奈的手腕上搭了一方丝绢软帕,这才将手指轻轻的放在她的脉案处,仔细诊断,见他认真,萧奈叹道:“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便启程了。”瑞安从善如流的答道。

    “哦?那岂不是要给高先生践行,小瑞安,你想吃什么?我叫小厨房备了给你。”萧奈面色和缓的说到。

    瑞安连忙摇头道:“明日我们要去京郊的古陵,师父还要个禾曦小姐看一下腿疾,怕是没有时间了。”

    禾曦?萧奈眼神蓦地乍现狠厉神色,怎么又是她,瑞安年纪小,自然不懂的萧奈和禾曦之间的恩怨,并不顾忌。

    “曦夫人明日也要去京郊古陵?”萧奈似乎有些感兴趣,瑞安收了手腕,取下了方帕,点了点头,毫无戒心的道:“师父并没有安排我们其他的行程,想来是这样的。”

    说完斟酌片刻道:“小姐只是有些气血虚弱,其他并无大碍,您当适当将养一下身子,忧思过重也不可取。”

    一旁的小婢女听罢连连点头,瑞安交代完了,便离开了。

    “我们的人,有没有人在京郊古陵里面?”萧奈冷声问道。

    “有的,之前族长不是给了小姐一块令牌和暗令,以防止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那婢女小声的提醒道。

    说完转身自妆奁中拿出了一个漆黑的锦盒。精致的祥云花纹,雕刻的清晰细腻,手感顺滑,就连上面那个锁头,都是金质的,萧奈走下软塌,执起手中的笔写下了什么,便交给了身边的婢女,找机会送出去。

    婢女出去后,萧奈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邪肆的笑意来,禾曦,明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你从这个世界上永永远远的消失,再也不能横插在我和玥哥哥的身边,禾曦,你就该死,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婢女,你放心,我会马上送她们下去陪你的,不要担心。

    她脸上的笑意好像是猝了毒,显得恐怖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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