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发起攻击的十个人中,有八个丢掉了兵刃,其中三个人飞跌出两丈外,几乎摔进小街旁边的臭水沟里,重围瞬间瓦解。

    “剑下留情,在下这边情义已尽。”屹立在原地的灰衣人语气阴森,横刀而立像个巨人:

    “下一次,必定有人锋刃饮血,决不留情。现在,有人愿意心平气和地解决交换的事吗?”

    陆续有人赶到,人愈来愈多,总数超过四十大关,人更多气更旺盛,谁能冷静得足以控制激动的群众?

    他的话白说了。

    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像是主事人,胁下挟着霸王鞭,重量恐怕不下于二十斤,迎面而立,威猛如天神。

    “好小子,你像是吃定我们了。”大汉厉声说:“能摆平咱们十几位弟兄,你就敢狂妄大言?阁下,亮名号”

    “李四……”

    “我,混天太保路长江。”

    “李某正要找你。”

    “我知道。”

    “知道就好,以免浪费口舌。神鞭宋世平是被贵方掳走的。”

    “不错。”

    “他冲犯了你们?掳他的理由可在?”

    “益洲府是咱们的码头,任何人在本码头活动,都要受我们的控制,擅自活动,等于是直接向咱们的权威挑战。”

    神鞭是老江湖,他应该知道禁忌,居然敢偷偷摸摸在益洲府作案……”

    “且慢!你们是哪个帮会门派?”

    “我们的山门正在筹备当中,介时自知”

    “嘿嘿,你刚才说神鞭在益洲府作案?”

    “不错。”

    “受害者是谁?”

    “这……”

    “没有受害者,何谓作案?他只是暗中调查一些人的底细,没动益洲府一草一木,这没错吧?”

    “这……哼!路某就是受害者……”

    “哦!他侵犯了阁下的权威?”

    “不错。”混天太保答得理直气壮。

    “阁下,你知道你也侵犯了在下的权威吗?”灰衣人语气转厉。

    “你……”

    “我李四在任何地方办事,决不许可有人出面阻挠干预,违者杀无赦。”

    “胡说八道!你……”

    “你们不但出面阻挠干预,而且掳走在下的人,且倚众行凶围攻在下,犯了在下的禁忌,你怎么说?”

    “岂有此理!强龙不压地头蛇,你……”

    “不是强龙不过江,如果我怕,今晚我就不会来,或者以后找机会报复。我今晚来,吉凶祸福由你们决定。把神鞭让我带走……”

    “你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少做你的白日梦。你看清你现在的处境了吗?”

    “看清了,你的人很多。”

    “一人给你一刀……”

    “你们不可能同时出刀挥剑,一群土鸡瓦狗。阁下,不要威胁我,那不会有好处的。”

    霸王鞭向前一伸,混天太保怒地踏进

    两步。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所有的人皆咒骂着跃然若动。

    “你们已经犯了一次最严重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了。”灰衣人的刀也徐徐上举:

    “看来,你们已经无可理喻了,大人说得对,世间有你们这种人,将是无穷灾祸之根源,少一个就少了一分祸患,世间就干净了一分。

    阁下,当你们的刀剑挥出的瞬间,也就是在下大开杀戒为世除害的时候

    了,这里将成为血海屠场,不想丢命的滚!”

    最后一个滚字声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有相当一部分人被灰衣人彪悍勇猛的气势骇到了,犹豫不决的面面相觑,

    现场陷入了僵局。

    “咻咻”

    又是两道灰衣人影,一男一女正是谢勇和中年仆妇,居然是从药店里面出来,其中谢勇赫然抱着面色青白,浑身已冰冷僵硬的神鞭身躯大叫:“该死的杂碎!他们杀害了宋兄弟……该死啊!”

    他把神鞭身躯放在墙角,面容猙狞可怖,抽出长剑仰天长啸:“杀光这些畜生!杀!杀!杀!”

    状如猛虎下山扑向人群,旁边的中年仆妇双手不知何时戴上了皮手套,手掌内毫光闪闪,显然是不会令人舒服的东西,跟在背侧策应。

    暴风骤雨开始了,神仙下凡也救不回这些横行霸道已久的冷血侩子手了。

    霸王鞭以雷霆万钧之威兜头砸落,混天太保愤怒地发起抢攻,这一鞭力

    道憾天志在必得。

    刹那间场上刀剑齐出,呐喊声雷动。

    谢勇身影闪烁,剑光森森,从人群一掠而过,突然破空而起,身形急速翻腾,剑光也因此而飞旋狂舞,从左前方冲进人丛,霸道狂野,半响方传出剑气破风与割裂人体的异响。

    血腥气迎风而飘散,两声压抑的嚎叫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那个身形稍矮的灰衣人早就如刀劈黄油,第一个冲进人群中,剑光疾闪如电光火石,在不同的地方闪烁出现,每一闪动就有人血肉模飞,血如泉涌。

    另一个灰衣人手持长剑总是离这个灰衣人几步之遥游弋徘徊,仿佛是稍矮灰衣人的保镖,凡是对他出手的皆是光芒一闪,无声无息倒地。

    好一场杀戮,好一场惨烈的搏杀。

    四十余名高手,丝毫不曾获得三人以上合击的机会。

    那两个手段最为凶残恶毒的灰衣人四处游走袭杀,他们的身形太快,未看清人影剑已裂体而过,每一刀皆狂猛急骤,攻击的部位把握得不差分厘,险之又险而且神乎其神,血爆如箭,残臂断肢漫天飞舞,呻吟声、凄厉地惨叫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片刻间,人体倒地头断肢裂,鲜血把码头的青石板染得一片猩红……能站立的人已不超过四分之一。

    混天太保是最幸运的一个,灰衣人的

    刀,始终没找上他的霸王鞭,他只能绝望地追逐奔掠如电的刀光,眼看刀光撕裂同伴的躯体而无法救援。

    致命的片刻,为期甚暂,反正只看到人体接二连三摔倒,完全无法全辨灰衣人是如何运刀的,虎入羊群,惨极。

    终于刀光化虹而至。

    “我给你拼……了……”混天太保绝望了,凄历的狂叫,双手拍鞭全力向射来的刀光砸去。

    “铮!”刀挡住了鞭。

    混天太保惊得血液几乎要凝住了,这

    一鞭力道千钧,大石头也将一砸而碎,

    只有更重的兵刃和臂力才能挡得住这全力一击,可是,轻灵的狂锋单刀,竟然搭住了霸王鞭向一侧压出尺余,刀尖却到了右颈旁。

    他僵住了,霸王鞭似乎比往昔沉重一百倍,双手的虎口,不知被何种可怕的劲逼,从鞭梢传入所震裂,鲜血溢出不易抓牢沉重的霸王鞭。

    四周还有九名生还者,个个浑身发抖

    像是见了鬼,被这一场与魔鬼恶斗的惨象吓走了三魂四魄,满地尸骸,满地残肢断臂与刺鼻的血腥令人胆裂魂飞。

    有两个大汉竟然站立不牢,哀叫着

    向下跪伏如羊。

    “我不杀光你们,留你们几个人,做这场大屠杀的见证,向江湖同道证明

    你们所犯的罪恶。”灰衣人以字字铿锵震耳的嗓音说道。

    “姨夫,瑶瑶姐说他们必须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身形稍矮的灰衣人回到了他的身旁,掀起了头套,露出了一张美艳如花的娇魇,眉目间有些阴郁暗涩。

    “呃?这个……”

    “兵士已经到位,只等咱们发出讯号就可立马进场了”

    谢勇和中年仆妇走了过来,朝这个灰衣人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但看其对付秦岭悍匪首领混天太保如此轻松,且西门小宫主都服服帖帖的模样,谢勇心里有些凛然,这肯定是江湖上的某位大拿。

    卟一声响,霸王鞭失手里地。

    “你……你你……我飞虎山的弟兄啊……天啊!”混天太保如丧考砒地仰天长号:“为……为了一个人,你……你屠杀了……我三十几个弟兄,你……”

    “我要你记住我的话,显然你不会记了,好吧!我找另一个人传话……”

    “不!不!我……我记……记住了……”混天太保狂叫,原来也是一个怕死鬼。

    经验丰富老辣的谢勇貌似随意问道。

    “你将话传给谁?”

    “周……公子爷……”

    “琅琊公子周潇?”

    “是的……”

    “他今晚为何不来?”

    “上……上面来……来了两……位长老,带……带了他去……去拜会几……几位远道来的贵……贵宾,所……所以……”

    “什么贵宾?”

    “除了两……两位长老,无人知……知悉。”

    “晚上去拜会?”

    “是……是的”

    “在何处?”

    “在……在城外,不……不知究竟在……在何处。”

    谢勇看了看西门凤和那两人,点了点头,手掌向天上一扬,“哧……噼啪!”一个鲜红似血的五角星出现在幽幽的夜空中,诡异醒目。

    他们几个身形破空一闪不见,像一头

    鹰,不像是人。

    “嚓嚓嚓!”混天太保和其他几个幸存者猛然回头,看着街道两头出现的一列列衣甲鲜明,气势威猛彪悍的兵士,他们发出一声哀号,软倒在地。

    同一时间,帝都律察司刑案室主事康兵康大人带着大队戎装精锐之师突然包围了城外向家最大的别院。

    结果,别院内只有两名上了年纪的长工看守,一问三不知。

    随来的十余名专业人士进行地毯式搜查,在一处夹墙暗窟中,搜出一匣半残的薄册,和一些似是信符的金印铸造物,以及一些用密码写成的文书或符录。

    结果,证明了某一份簿册,是东洲守备将军贺北的内府亲信名单。这一来,证实了向家的确与东洲军中有牵连,这里也是两方在云梦洲暗中活动的据点。可惜走漏了风声,晚来了一步,向家家主即益洲府副布政使兼学正向荣向大人已杳无音信,人去楼空。

    现在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向家别院没有人能任意出入,接近别院的人则会受到扣押盘问,许入不许出,康大人放话,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向家二兄弟祸国殃民的真凭实据,还帝国朝廷、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而这期间,西门凤那组人最少,却把南门码头闹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琅琊公子带来的秦岭悍匪混天太保及其爪牙们,被屠戮一空。

    益洲府城外数十里的小风湾,则有热心民众举报,有众多江湖人士聚众斗殴。官府衙门的捕头们迅速赶到,侥幸生擒了盘据于云梦泽深处罗鱼嘴岛上数十载的以白浪飞鱼为首的水匪十五人。但跟去的三个仵作两个当场晕了过去,还一个口吐白沫,颤栗不已。可是在英明神武的秋瑶瑶秋大人的亲自指挥下,深明大义的三个仵作顺利的完成了现场的尸骸拼凑任务。除了三只右手,两条左腿实在找不到载体外,统计得出现场残留有不明身份的暴徒尸首共二十七具,残破兵刃无数。

    同样是这一夜,三江四水的河道里,江面上,白龙军的战舰上灯火恢宏,兵士严阵以待,战舰不停地来回游弋着,据闻击溃了不少强行闯关的不明船舶,从江面上不停流过的船身残骸就可看出场面的惨烈,冷酷。

    这是一间以巨木架成的木屋,十分宽敞,分为内外两间,内间分为两室;外厅中,中堂是书架,摆着百十部经籍,三坟五典,琳琅满目。书架前,是一张书案,文房四宝琴鼎俱备。中堂的右侧,是以洞庭泪竹编制的茶几,古香古色。

    一身便装的风自在悠悠抿着清茗,半响,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秋瑶瑶,叹了口气:“师妹,你这样就不怕打草惊蛇?会给江星带来更大的危机?”

    神色有些憔悴,两眼依然炯炯有神的姑娘微微一笑:“他本是孤儿,这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我只是稍稍扇了扇风而已。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富贵险中求!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功成则封疆勋侯……他还说”

    “真是江星说的?”

    经过几次交往,风自在对江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是否会说出这等搏命豪赌的话……风帅深深存有疑问。

    “他还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莽山作十洲!”

    “咳咳咳……好了好了,我知道这小子文采斐然,可酒量真的太差!这诗写得……万一传到朝中,就会被认为是鼓吹战争会起轩然大波……”

    “明皇伯伯早知道了,大赞不已呢”

    风自在苦笑着摆了摆手:

    “收取莽山作十洲,说得好啊。唉,但愿这小子吉人天相……”

    “放心吧!风师哥,清荷师叔临走时我求了一卦……”

    “哦?上上签?”

    风自在一听来了精神,清荷师叔那一脉历来是凌宵殿偌大一个宗门里最神秘、最超然而人数却是最少的超级神话。趋福避祸,衍算因果凶吉是他们的修炼根本,传说中得道后甚至能衍算天机,颠倒阴阳,神鬼莫测。

    “虚签!”

    “啊?虚……虚签!师妹你别开玩笑了……”

    风自在大骇,作为宗门精心培养的精英级弟子,他有机会接触到宗门里一些隐秘机要。虚签在宗门天机一脉里又名“半分”签,即生死祸福皆占半分之意,不生即死,乃绝绝签。

    秋瑶瑶低头看着密信,毫不在意:“想来江星命中该有此劫,即然躲不掉那就搏一搏了。纵观当下局势的走向,事情的发展,绝对不是游龙公子、火麒麟蒋百石两父子区区武夫能左右的……”

    她蓦地“呵呵”一笑,放下手里的密信,漆黑深邃的明眸里露出汹汹战意:“这次,不管是军师蔡明静,还是北方草原的圣母萧真仪亦或是本朝的某位大人,哼!我秋瑶瑶都会奉陪到底!不死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江星终于苏醒了。第一个清晰的念头是:他落在别人手中了。暗自用神识内查,血液里有莫名特性的药物在徐徐发挥着失力、眩晕、虚弱的效果,但并不足以致命。他也有好奇冒险的劣根性、在发觉危机并没迫于眉睫时,有了静观其变探索真相的念头。

    目前的处境并没有立即的生死危险,他要等候机会发现真相。到底是些什么人、如此费心布下陷阱计算他?

    那五个泼皮、两个老醉猫、三个中年行人,都是陷阱的关键人物,布置十分巧妙,配合得天衣无缝,堪称杀手教科书里的经典之作。

    让江星大感佩服,看来只是除了时间空间上的差异,这个世界里人们的犯罪天赋一点不逊色于家乡的精英们。

    这是一间斗室,一床一凳家具简单,一看便知是婢仆所住的房阎,菜油灯发出柔柔幽光,看来是晚上。

    房门大开,一个大汉迎门看守。房内,气氛森森可可怖,主座上一男一女正在盘问囚禁在室内的人,旁侧坐着四位神色阴沉的中年人,显然是陪审的老江湖。

    囚禁的人共有四名,他是其中之一。

    另三人是一位精硕老者,他年届古稀依未现老态,一双三角眼黑白分明而且黑多于白,与一般老年人红丝密布的情形完全不,一身黑袍褴褛。另一位是中年人,身材壮实外表粗犷。

    还一位居然是位妙龄女郎,身材婀娜,美艳动人。

    房外也有人影晃动、而且有不少人。

    迎门那位看守,正是诱擒他的五个混混之一。

    负责盘诘的两男女,令人眼前一亮。

    男的年轻、英俊、魁梧、一表人才那傲世的风度,令人一见便印象深刻,肃然起敬。

    年轻英俊神气的人,到处都会受到欢迎礼遇,办事无往不利,占尽便宜。

    这位年轻人的确人才出众,穿了水蓝然长衫,佩的剑装饰华丽、有一双灵活有神的星目。年纪可能在二十三四岁之间,正是男人最成熟的年龄。

    女的也年轻,而且貌美,穿花衫裙,眉目如画娇小玲珑,也佩了剑,女性使用轻灵的剑。

    一头秀发,却梳了双丫髻,那是婢女的发式,十七八岁,曲线已经发育接近成熟。穿得体面,花绸衫裙像是千金小姐,却是侍女身份,令人起疑。

    “是你,妙极了。”年轻人踢了老者一脚,得意极了:“哈哈!鱼鹰王贵,没错,是你,魔佛的狗头军师。呵呵!你这个在江湖一度赫赫有名的曾经风云人物,成了精的老前辈,居然被一些三流小人物,轻而易举地弄翻,成了离水的鱼儿,真是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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