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这些天都不要出门,不然我可保不住你的小命。

    况且你十条命,都抵不上皇上一条命,你就安安分分待在将军府,照顾好兼儿就是。

    这阵子我和镇北将军会很忙,你自己在府中也要注意安全。”

    “……”

    面对易辞严峻的交代,南乐清楚的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遇上什么大事了。

    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易辞和苏月彻出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三天里都不在将军府待上一天。

    满打满算,南乐给他做奴婢一个月已经够了,只是现在和州出了大事,她暂且还不能找他结算,只好再给他做一段时间。

    为了不添倒忙和能够顺利拿到雕心花,她便照他说的做,一直安安分分待在将军府。

    直到,一封飞鸽传书的出现,让她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午后的暖阳透过敞开的窗倾洒进来,往屋内铺上一道柔暖。

    信鸽沿着光线落在窗台上。

    南乐取了信,信鸽飞出窗户已经离远。

    卷开小小的信纸,墨水未干的字迹映入瞳孔——明日此时,随人到和州隐踏门。

    落款是门主。

    看来和州最近的风波确实不小,连隐踏门门主都来了。难道是和州隐踏门的人手不够?才把她也叫过去?等等!稳门主是怎么知道南乐在和州的?他不会是特地来抓她的吧?

    无论如何,她都得去一趟了。

    翌日,南乐吩咐了人看好易梓兼,给摄政王留了张字条,匆匆出门。

    出门没多远,就听到一人在身后唤她:“南姑娘,请留步。”

    南乐回头,只见一个蒙着纱的隐踏门三级门徒——黄衣女子正徐步朝南乐走来。

    南乐旋即顿住脚步,届时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和州的隐踏门在哪里,又想起门主给她的信上所说的“随人到隐踏门”,想必面前这位便是那接应的人了。

    南乐眼见她徐步走来,不等她开口说明自己的身份,南乐开门见山道:“嗯,走吧。”

    说罢已经先行一步。

    前往隐踏门的路上,所穿过和州的大街小巷一如往日非凡的热闹,只是各处都多多少少守了一些士兵。

    南乐认得出这是镇北将军府的士兵,更知道摄政王来这里本也不是为了吃喝玩乐,且目前来看和州城并无异常,百姓依旧安居乐业,那到底是快要发生什么才会让摄政王、镇北将军和隐踏门门主都警戒了起来?

    这些疑问在南乐心中已经打转了许久,不知道和州隐踏门的三级门徒是不是知道一些内幕,不过她并没有同前面带路的黄衣女子有过多交流,相信等见到了门主一切自会有分晓。

    黄昏时分,不远处,拔地而起的巍峨山岭之上,凛冽寒风拉扯着几丛枯草摇摇欲断,秋季未尽,却好似比冬季更冷一些,山上的一切都因为狂风的撕扯发出鬼哭狼嚎的呜呼声——荒草、枯树、半掩在土里任风穿梭的骷髅。

    唯有那坐落于正中央高大庄严的石楼在寒风中屹立。

    方圆百里,生灵无存。

    山脚下,南乐跟在黄衣女子身后打量着四周荒芜,狐疑地想隐踏门不是个助人为乐的好组织么?怎么建在这样偏僻又可怖的地方,想不到她的那个门主还留了一手?专门在里面养满了杀手?

    上了山顶,她们立在高大的石门前,黄衣女子踱步到紧闭的石门左侧,打开石墙上的暗格,咬破食指滴了一滴血在机关里。

    血液迅速沿着机关内的纹路蔓延,石门缓缓向两边推移开,呈现出里面的那一条深邃幽暗的狭道。

    “南姑娘,请随我来。”

    第一次听她的声音时南乐并没有觉出什么,而第二次听她的声音突然就觉得似曾相识。

    熟悉的是音色,陌生的是冷硬的语气。

    这么一想,反倒觉得她的背影也有些熟悉,总觉得以前在那儿见过她。

    黄衣女子见人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向南乐投以诧异的目光,示意她快快跟上来。

    南乐若有所思的迟疑了片刻,旋即高扬起头信步朝她走过来。

    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后,南乐快跨了几步赶上她,与那黄衣女子并肩而行,很自然的说道:“师姐,我记得门主说过,进到门内要经过一段水路,这怎么还没到呢?”

    “……”黄衣女子默了片刻,说道,“前不久水路堵塞,便填平了。”

    南乐登时停住了脚步定在原地,将早准备好的脸色翻了出来。

    她冷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水路一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黄衣女子默了片刻,有些心虚,弱弱地挤出两声笑:“南姑娘……不是都叫师姐了吗?何出此问?”

    南乐不同她废话:“你不必再演,我都已经被你骗到这儿了,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黄衣女子沉默不语,侧开身退后一步靠在了墙上,做出让道的请姿:“南姑娘只要再往前走两步,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了然于胸。”

    南乐凝视她两秒,继而转过目光去看正前方不远的拐角处,将信将疑的迈开步子往前走,眼睛余光一直撇向靠在墙边的黄衣女子,细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黄衣女子的手悄悄摸向了后背。

    南乐缓慢行至她身边时,“咔嚓”一声,机关触动的声音,脚下的打开了一个正方形,南乐神色一紧,掉落之时手疾眼快地朝黄衣女子伸了手过来。

    黄衣女子以为南乐要将自己一并拉下去,迅速紧贴住墙壁,却猝不及防的被她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纱。

    下一秒,南乐已经重重摔倒地下的石灰地面上,头顶漏她下来的石门也已经“轰”一声合上,密不透风,让人完全看不出缝隙,甚至都不敢相信上面是否真的有过一个门。

    南乐爬起来,抬头看着头顶,攥紧了手中的面纱,一腔疑惑无处可解。

    她真真切切的看清了那黄衣女子的脸,是她在杳香院救下的岑怀瑶,只是此时她脸上的那道伤疤已经全然消失。

    至于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她就一概不知了。

    ——“幸得重逢。”

    身后一把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石室里。

    南乐蓦然回首,才看清了这间清幽晦暗的空旷石室,以及那坐在石桌前的白袍男子。

    “你怎么在这儿?”南乐大惊,上次见他是还是在西郊的山上。

    风迟皓摆弄着面前石桌上的棋子,平静道:“不知。”

    一个可怖的猜想冒出心头,南乐快步走到风迟皓面前,不可置信的说:“不会就是你找岑怀瑶把我骗到这儿的吧?你想做什么?”

    风迟皓摇了摇头,将执在手中的白棋轻放棋盘之上去堵黑棋,边不急不躁的向南乐解释说:“非也。我前不久被人打晕,醒来时就在这儿了。”

    南乐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道:“你来这儿多久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还能出去么?”

    风迟皓执一颗黑棋在半空中,细想如何筹谋下一步,并悠悠回答南乐的一连串问题:“多久,已有两日;何处,尚未可知;能否出去,恐怕不能。”

    话毕,黑棋已落下,将白棋堵死在了棋盘上。

    南乐又看着他将满盘棋子一颗颗丢进石桌两旁的小石洞里,“吧嗒吧嗒”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大,正如风迟皓此时的闲情逸致。

    南乐叉腰道:“你不会就坐在这儿自娱自乐了两天吧?你怎么知道出不去,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出去,打算死在这儿了?”

    说着,她就已经在昏暗的石室里四处转悠。

    可是,除了四面的墙壁,一张刻着棋盘的石桌,石桌两旁的石凳,以及那个坐在石凳上事不关己的下棋人……

    再便空无一物。

    南乐仍然不死心,在四面的墙壁上寻找看看有什么机关。

    检查到角落时,她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暗格。

    南乐如获至宝,边用力拍边惊喜的冲风迟皓喊道:“风迟皓!你快来看呐!这里有一个暗格。”

    风迟皓头也不抬的说:“别白费力气了,那是送饭菜进来的窗口,只有到了饭点才会打开。”

    南乐拍了半天,依然没有动静,不由信了几分风迟皓所说。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恍悟道:“你是说,每天都有准时的饭菜送进来??有人在操控我们?!”

    风迟皓轻点头,道:“正是。”

    南乐摩挲着手指思索一番,道:“既然提供着吃喝,那必然是想让我们活着,那就一定有办法出去,或许那操控之人就是想看看我们如何自己脱身呢?”

    风迟皓似是赞同的轻“嗯”了声,没再言语,只是自顾自的开始了新的一局棋。

    南乐目光一转,忽然就盯上了石桌上的棋盘,她走过来细细端详着摆在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捏起一颗来,眯了眯眼,说道:“难道玄机在这里面?”

    毕竟这里也只有这么些个东西。

    风迟皓说:“如你所言,我已下了两天的棋,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他忽然抬起头看她,温雅一笑,“南姑娘可会下棋?不如与我对弈一局?”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下棋!”说着,南乐已经绕着桌子站在了凳子前,挽起袖子作势就要与他打擂。

    边坐下边打乱风迟皓自娱自乐的棋子边说道:“本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怕了你不成。”

    她说的是事实,她真的样样精通,只不过是“擒骑舒话”,“擒”代表打架,“骑”代表飙马,“舒”代表享受,“话”代表放大话。

    南乐刚坐下石凳,“咔”一声,好像触碰了什么机关似的,凳子两侧抽出的弧形枷锁将她的腿死死禁锢住,让她的腿动弹不得,而南乐对面也传来同样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南乐用力挣扎了两下,徒劳。

    风迟皓淡淡瞥了一眼腿上的禁锢,依旧淡定道:“哦~原来,机关是这样触发的。”

    “什么意思?机关在我坐的凳子上?”南乐诧异。

    “不,你那里我也坐过。”

    “那为什么偏偏我坐下就触发了?”

    “是因为重力。”

    南乐反应了一会儿,忽然就恼了:“你什么意思!我哪里胖了!”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机关触发的真正原因是两边石凳同时受到重力。”

    南乐忽然就郁闷了:“可我们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了。”

    风迟皓颇有些愉悦的笑道:“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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