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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野美黛和陆裴明看着卫婕翎,而卫婕翎在看小野美黛。

    “院长怎么看小野秘书?”唐泽笑道,“虽然咱们学院归领事馆领导,但领事馆总不能不让我们的院长办婚事,况且婚礼后还有蜜月,小野秘书不至于连新婚夫『妇』的这个权力都要剥夺。”

    “唐泽副院长多虑了,”小野美黛冷冷道,“卫院长连订婚仪式都没有举行,现在就请婚假,似乎有点『操』之过急。我刚刚与这一对新婚夫『妇』沟通了婚礼时间相关安排,准许他们从婚礼前三月起,一直到婚礼后三月,可以请半年的婚假。”

    她不能太『露』骨地反对唐泽,容易引起他的戒心。

    而唐泽听到这半年,果然喜形于『色』,他也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还告诫卫婕翎,即便是请假也不可丢了日语,如果她认为有必要,可以让现在教她的那个日本女人接着到府上去教她。

    卫婕翎万万不愿将那个阴骘的日本女人带到家里去,当即表示拒绝,而唐泽并不关心卫婕翎回家后究竟有没有学日语,虚情假意地推诿几次,就一笑而过了。

    有唐泽在,小野美黛也不好再跟卫婕翎说什么,她代表栖川旬问了几句卫婕翎与卫家老宅的关系,勉励她尽量使亲族和睦。唐泽在一边听着,虚情假意地赞一句:“栖川领事真是宅心仁厚。”

    小野美黛告辞的时候,三人一直将她送到学院门口,唐泽看到领事馆的车并没有停在外面,不由发问,小野美黛原想隐去陆裴明这一段,但后者却主动道:“是我想献殷勤,开车带小野秘书来的。”

    “陆院长是一个要结婚的男人,应该对自己妻子忠贞,”唐泽玩笑道,“为了保证您的忠贞,不如我与您一起送小野秘书回领事馆,我也正好问候栖川领事,顺便向她汇报学院的各项工作。”

    小野美黛冷冷道:“如果唐泽副院长想见领事,我可以为你安排时间。”

    唐泽动作夸张地一拍额头:“哦,真是遗憾,我忘记了,栖川领事是位大忙人,任何人要见她都得预约。”

    小野美黛冷眼看他,又问了一遍:“你想见栖川领事吗?”

    “好,请小野秘书为我安排时间吧。”唐泽道,“我愿代表我们院长向栖川领事汇报工作。”

    小野美黛从提包里掏出笔记本:“如果领事愿意的话,你可以在明天下午的五点半到六点去领事馆,栖川领事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给你。”

    “看看,我就说栖川领事是位大忙人,听说还在费神处理手下一位叛变的下属。”唐泽的笑容有几分恶意,“既然如此,我还是不去打扰领事的时间,老老实实等她召见我吧。”

    小野美黛哼了一声,唐泽是藤井寿的下属,他就算是要见栖川旬,也得经过藤井寿的允准。

    但就连唐泽都知道了谈竞的事情恐怕不能再拖,如果藤井寿过问了这件事,那么即便是栖川旬出面,谈竞恐怕也要凶多吉少。

    小野美黛回领事馆之前,又去了一趟政治保卫局,这次审谈竞的是金贤振。虽然已经接到委托受到命令,但金贤振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谈竞。当然,金贤振也不打算再审问他,即便是做样子,那也太费功夫。

    于是谈竞被金贤振从监狱里提出来,带到一个四面不透风的屋子里去,那屋子极破败,夯土墙面,上面还有大片大片的喷『射』状黑『色』污渍。

    “枪毙犯人时候喷出来的脑浆子。”金贤振在桌子后面坐着,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让谈记者见笑了,本来说有空就把这房子收拾收拾干净,但一直没腾出空来。”

    谈竞点点头,没有答话。他神『色』平静,不知道再想什么。

    “那谈记者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金贤振像模像样地铺开一张白纸,“我亲自给您记着。”

    “请岳社长将我这个月未结的工资寄到我家去。”谈竞说着,闭上眼睛,“没有了。”

    金贤振的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梭巡,想从这个面对死亡依然冷静的人身上找出点破绽来证明他的胆怯和恐惧,他上上下下地找了三圈,终于找到了——谈竞的喉结正在频繁滑动。

    金贤振满意地笑了,又火上浇油道:“真的没有了吗?这可没机会反悔。”

    谈竞的眼皮子抖了抖,现在他的嗓音似乎也有点抖,但他依然道:“没有了,请金科长转告岳社长,这件事不必告诉我家人。”

    “就算不告诉,也瞒不住吧。”金贤振恶意满满地微笑,“听说谈记者写了一笔好字,不如最后留点什么给我,也好叫我怀念你。”

    “金科长不必怀念我。”谈竞道,“我不愿死前还要说这些虚伪客套的话,也不愿耽误金科长的时间,我们这就开始吧。”

    “好,谈记者是条汉子。”金贤振说着,吩咐左右,“给谈记者套套子。”

    一个黑『色』的布套套到谈竞脸上,紧接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脑勺,谈竞知道,那是枪口。

    他的大脑里一片黑暗,就像他眼前那片黑暗,没有日光也没有烛光,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感觉到他头皮上每个『毛』囊口都张开,冷汗争先恐后地流出来,在发根处汇成小细流,沿着头皮蜿蜒而下。

    他脑子里还是一片黑暗,但是渐渐的,天边似乎响起说话声,好多人的窃窃私语,一时低如蚊蝇,一时响如雷鸣,他想听听那些人都在说什么,却无论如何努力都听不清。

    谈竞听见的只有金贤振的声音,他好像站起来走到自己身边了,那道声音距离自己非常近,简直近在咫尺。

    “谈记者,别紧张,啊,也别害怕,很快的,只要一下,几秒钟。”

    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金贤振又开口了,他说话带着京腔,以前刻意收敛,听不太出来,如今却是油头滑面,痞气尽显,像个京城里遛鸟逗猫的贝子爷,“可能你会有几秒钟觉得疼,剧痛,没准还能反应过来自己脑袋被打穿了,我之前枪毙一人的时候,他反应时间长点,还抬手去捂伤口,搞得那个血啊脑浆子啊满地都是,恶心死了。”

    “所以你一会不管感觉到什么,都别『乱』动,好不好?谈记者眉眼生得好,我尽量找个好角度,免得弄脏你的脸。”

    谈竞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已经完去哑了,气若游丝,但还是说完了整句话:“你的话太多了,我不想临死听到的还是你的声音,你闭嘴吧。”

    死到临头,说话也不必太客气。

    金贤振笑起来,一开始只是沉沉地笑,到后来变成哈哈大笑,一边笑一遍伸手去搂谈竞的肩膀:“我记得你在报社还有半篇稿子,对不对?谈竞啊谈竞,你是名满滨海的大记者,你的同行都是怎么形容你来着,‘铁肩担道义,辣手着文章’,是不是这样?万万没想到,你这样一个辣手记者,最后留下的作品,竟然是在为日本人歌功颂德,真是太好笑了,命运就是这样爱跟人开玩笑,对不对?”

    谈竞咬着牙关,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现在好像没那么紧张了,冷汗蒸发后,体表温度也随即降下来,脖子里有些粘腻,他想洗个澡,于是便堂而皇之地提出这个要求:“我想洗澡。”

    金贤振愣了一下:“什么?”

    “我想洗澡。”谈竞道,“我关在这里已经四天了,我想洗个澡。”

    “你可真不客气。”金贤振笑着,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一会吧,你看现在烧水给你洗也来不及了,一会好不好?我保证,一会一定请你洗个干干净净痛痛快快的澡,我亲自陪你洗。”

    “你不要碰我,”谈竞道,“从现在就不要碰我,离我远一点。”

    “好好好,”金贤振好脾气地应着,将胳膊从他肩头拿开,对他身后那个持枪人说,“把枪给我,起开,谈大记者这样的名人,我亲自来,到时候也能出去吹牛说我是送谈竞最后一程的人。”

    那把枪短暂离开了谈竞的后脑,隔了几秒钟,又重新抵了上来。

    “谈记者,你还有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金贤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变得分外严肃,“招供,把你该招的都招出来,你知道栖川领事很器重你,只要你『迷』途知返,等着你的就不仅是一条命,还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谈竞静静听着,忽然叹了口气:“谢谢金科长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我的确有些话要说,请金科长帮我记下来。”

    金贤振忽然沉默了,他皱眉看着面前带黑布头套的谈竞——他真的要叛变?

    谈竞不管金贤振有没有反应,自顾自便说下去:“汪先生年轻时曾经写过一首诗,我第一次读的时候很喜欢,也很敬佩他,那是一首五言绝句,叫‘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金贤振也听过这首诗,汪兆铭刺杀的那个人,按辈分算起来,他应该叫伯父。

    “如果他当时死了,那他就是永生永世的千古英雄了。”谈竞道,“今日我『吟』他当年的写的诗,做他当年应该做的事。”

    “开枪吧。”

    他算是暗示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真的是个革命党,当年前清昏庸,就革前清的命,如今日军残暴,就革日军的命。

    嬉皮笑脸的贝子爷消失了,滨海政治保卫局特别行动科科长金贤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谈竞,我敬你是条汉子,今天我只开一枪。你说的这些话,出了这个门,我一个字都不会记得。”

    他扣动扳机,咔啪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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