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沐冲纪隆君笑了笑,毕竟深更半夜的,少男少女们共处一室颇为不便。

    话虽没有说明白,但好歹众人都松了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只是殷沐有些奇怪:“牛牛说事情办好了?他们狠狠打了徐二狗一顿?为何他们非但不高兴,还有些……肃穆呢?”

    回到柴房,纪隆君和纪凯各自找舒服位置躺下,轻轻盖上毛毯。

    纪凯歪着脑袋看了看纪隆君,纪隆君已经闭上眼睛,黑暗中也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纪凯感觉脑子有些混乱,什么声音一直在嗡嗡作响,翻来覆去好久才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而纪隆君,虽没有翻来覆去那么难受,但他也久久没能入睡。

    “杀人!”

    “扼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纪隆君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脸颊隐隐还渗出一些汗水。

    “我竟然眼睁睁看着牛牛在我面前捏碎一个人的脖子,活活扼死了他!”

    纪隆君想着,胸膛起伏着,呼吸都有些不顺。

    “一个生命消逝了,不管他是光荣的,还是罪恶的,他都是一条……生命!不知现在的牛牛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手……有没有一丝不安?”

    纪隆君缓缓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房顶。

    “这一路牛牛一句话也没说,完全没有大仇得报的兴奋。大概他和我是一样的心情……这是一条不归路,既终结了仇人的生命,也终结了自己某种清白的心绪……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亲手杀死一个人,而且是一步步折磨死他……细细想来,这简直跟魔鬼一样!”

    “或许,我们都把体内的魔鬼……放出来了。”

    纪隆君想着,双手竟然隐隐有些发抖。

    他的脑袋里各种画面来回变幻,思绪越来越离谱,额头上汗渍越来越多。

    “啊……”

    纪隆君终于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似乎看到了一些不敢看、不想看,却偏偏闭上眼也躲不开的恐怖场面!

    “哥?你还没睡吗?”一旁的纪凯翻了个身,小声问道。

    纪隆君的双手忽的停止颤抖,异常焦躁的身体也迅速冷静下来。

    纪隆君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做梦了?神经病啊,居然说梦话,奶奶的我好不容易才睡着……”

    纪凯咕哝几句,翻翻身又睡去了。

    纪隆君再次缓缓睁开眼睛,盯着房顶。

    “呼……好危险,刚才是怎么了?我怎么会那般胡思乱想?好险,好险,若不是大凯……叫醒我,刚才……恐怕……”

    “难不成……是跟神识受创有关?若说是在黑森林沾惹魔气,大凯也应该有……看来的确是跟神识受伤有关。这可麻烦了,两年多过去那些裂痕也没修复几条,以后可怎么办啊……”

    纪隆君不再多想,默默叹口气清空混乱的思绪。

    “在徐二狗院子里时,牛牛下手既快又狠,力气之大几乎能够赶得上大凯。看来这两年他的确进步不小,就算我们仨直接冲进去开干,徐二狗六人也完全不是对手。”

    纪隆君偏偏睡不着觉,只得继续想事情。

    他以琢磨牛牛这一晚的表现为主,不敢再想那些恐怖的画面。

    “我们从东山跑回来,这一路说短不短,牛牛步伐轻便又极其稳当,听他呼吸声一路都很匀称,没有修习过吐纳之法的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看来牛牛真的碰上一个厉害的术师,只是一年多的时间,牛牛竟能自学到这种程度?按照牛牛所说,他在一年内打通全部奇经八脉穴道,甚至已经勉强能够凝出自己的无极真气。天啊!茫茫仙长每天都拼了命的教我,两年时间,我都没能凝出哪怕一丝无极真气……”

    “或许真的如大凯所说,牛牛天生资质超凡,是个修道的胚子?又或者说,那名术师传授给牛牛的仙法比之白日门的更加高明?”

    “不能够啊!按照茫茫仙长和黄先生所说,白日门乃是五行天地最厉害的修道门派,可谓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五行天地又是天下九界里唯一以修道为主的一方界域,这么算起来,白日门的修道心法,应该是最好的……”

    纪隆君黑暗中皱了皱眉,脑海里不知怎的忽然又蹦出来一个可爱少女。

    那少女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穿着火红的衣服,身材娇小,脾气却很是暴躁。

    “啦啦说我们仨资质太差,没资格学习她家的武功……所以才传给我们‘太上洗髓经’,为的就是能够潜移默化的改善我们后天体质,以便未来有一天可以学习那些高深的武学……”

    “是了,牛牛肯定是资质上佳,天生就是学道的胚子,所以进步才会这般神速!可怕,太可怕了,怪不得茫茫仙长一再强调修道最重要的不是勤学苦练,而的是先天资质……”

    想到这,纪隆君竟有一丝酸酸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大家一起爬一座高山,他费劲千辛万苦才爬过高山的山脚,而有些人天生就在半山腰坐着,而且爬山的速度还远比他要快。

    请问这让他怎么追?怎么比?

    纪隆君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想到茫茫仙长的另一句话:

    “天下之大人才虽多,但没有顶级门派的培养、没有一流武功的学习,纵然是天纵之才也只能埋没在草莽中。”

    “牛牛不就是这样的天才吗?他遇上的那名术师,不知是何来历,所在门派实力如何。看他只教了牛牛两天入门心法就离开了,似乎对牛牛也不是很上心。”

    “如果以我和牛牛来对照的话,我用了两年,牛牛用了一年;我有茫茫仙长苦口婆心指导,牛牛是一个人摸索;我学的是正宗白日门心法,牛牛学的心法高不高明不清楚;我刚刚打通全部奇经八脉,牛牛却已经凝聚出无极真气……”

    “茫茫仙长说我资质普通,努力修炼的话或许不到二十年便可以触摸到‘操控’的门槛。那岂不是说,如果把牛牛送到白日门,修习最上等道家仙术,又有最好的师长指导,那么牛牛用不了十年便可称为一名‘真人’?”

    “真人!”

    纪隆君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那可是能够操纵五行之力的术师,是真正的强者啊!

    “牛牛是我的兄弟,我应该把他推荐给茫茫仙长,让他去白日门修习道术……或许我俩能够一同在白日门修炼,成为同门师兄弟也说不定……”

    想到这,纪隆君心情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宽慰。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我的缘分来自于奇城一连串操蛋的遭遇,牛牛的缘分,来自于我……呵呵。”

    “明天一定要想办法帮着牛牛劝沐沐离开这里,最好是搬到……矿城去,这样的话,牛牛大概就能安心跟我去白日门修道。额……貌似她姐弟俩这辈子和我……”

    纪隆君尴尬着笑了笑,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轻轻翻了个身,终于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整个镇子都轰动了!

    徐二狗被恶鬼索了命!

    镇子上各种传闻都有,有说徐二狗家的风水不好,房子是阴宅的,因为不论白天晚上屋子里都凉森森的。

    有说是院子里的老柳树成了精,把徐二狗绞死的。因为老柳树周围撒了很多腥臭的血水,而且屋子里徐二狗尸体旁也发现了一截断掉的柳枝。

    还有人说是徐二狗害死的殷老爷还魂,前来索走了徐二狗的小命。

    总之镇上的百姓以讹传讹,说什么的都有,每个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似乎是亲眼所见一样。

    虽然徐二狗死相凄惨,但几乎没人怀疑这是一起谋杀,因为——

    当晚和徐二狗一起喝酒的五个喽啰一致声称,昨晚确实闹鬼了!

    只是他们几个命大,那恶鬼虽然袭击他们,却没有取他们性命。

    可怜的徐二狗却没那个好运,他被恶鬼活活掐断了脖子,舌头都探出来老长,血红的眼睛大大的瞪着,死相异常恐怖!

    “牛牛,隆君,大凯,你们仨这两天千万不要出门!”

    殷沐一脸正经的说道:“徐二狗刚刚被‘恶鬼’杀了,牛牛你们几个恰好回来,这不是让别人产生什么联想吗?”

    纪隆君点点头:“没错,这两天咱们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哪也别去。只是辛苦沐沐和大婶了,要每天买菜做饭给我们吃。”

    “嘻嘻,这有什么辛苦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隆君,没想到昨晚你们真的做到了,而且还是用那么吓人的方法做到的!”

    殷沐说着,对着纪隆君和纪凯深深鞠了一躬,笑道:

    “谢谢你们!没有你俩帮忙,我爹爹的仇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报,说不定我家还要继续受徐二狗欺凌。”

    纪隆君一愣,他想要阻止可殷沐已经重新抬起了身子。

    “沐沐,你太客气了。我只是把牛牛从山里找回来,干掉那个狗贼我可没参与啊,是牛牛亲手做的。”

    纪隆君说着,看了看殷玉牛,眼睛里却有些复杂。

    殷玉牛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姐,徐二狗死便死了,咱们别说他了。”

    殷沐点点头:“嗯,不说他了,万一被邻居听到传出去又是麻烦事一件。”

    殷玉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屋里一阵安静,但仅仅持续很短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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