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锡源的表现尚算客气,也算是给足了杨面子,可是这尹国忠,可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说龙天麟,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是人就有三分火,更何况还是这么不给面子的话,

    “尹老多心了,我那个小圈子,怎么容得下杨幺这尊大佛呢,”龙天麟恭恭敬敬地回着尹国忠的话,

    “嗯,知道就好,”

    尹国忠不动声色地坐下,而龙天麟,则是在他一旁陪着笑脸,

    这个场景,令杨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龙天麟也算是个人物,曾经也是红及一时的枭雄,可是今天……

    尹国忠似是看出了杨幺的心思,意味深长地说道:“杨幺,今天既然你把我们请來了,说明你沒把我们当外人,按理说,我应该给你个面子,可是我还坐在这里沒有走,就已经给了你面子,在很多人看來,现在的世道已经黑白不分了,但是再不分,也有个主次,这江湖人物想要登堂入室,完全就是乌头白马生角,”

    龙天麟在一旁附和道:“杨幺,尹老说得沒错,这江湖中人,名气不管多大,最后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沦为那些奸官的爪牙,你最近的动作我也略有耳闻,凭心而论,我挺佩服你这份气魄,可是就我个人而言,我觉着你沒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杨幺悠然起身,端着茶壶依次给尹国忠、宁锡源、龙天麟、竹青虫倒起了茶,给四人倒过茶后,他便是似笑非笑地举着茶壶说道:“茶这东西, 我品不出來好坏,不过我也知道,这第一泡并不是最好的,但是,为什么这到了场面上这第一泡茶都要倒给最贵的人呢,”

    尹国忠眉头不觉一紧,沉声说道:“杨幺,你想干什么,”

    杨幺不慌不忙地放下茶壶,打开壶盖,拎起水瓶就往里面倒起了水,那水都已经溢出來了他也不停,水都已经流满了桌子了他还沒停,直到那暖水瓶里的水都倒完了,他才停下了动作,盖上茶壶盖,笑眯眯地说道:“几位爷爷,你们说,现在这壶茶,应该算第几泡,”

    沒有人说话,因为沒有人能够看出來杨幺这么做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大家都静静地等着听听杨幺接下來会说点什么,

    杨幺面色平静地坐下,缓声说道:“你们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喝过的酒比我喝过的水都要多,我也就不在您几老面前卖弄那点小心思了,我就直接说说我的看法吧,就一个简单的问題,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尹国忠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能干犯法的事儿,”

    杨幺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尹爷爷,你这话可有点答非所问了啊,我问的是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不是问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

    宁锡源不动声色地说道:“危险国家安全、破坏社会和谐、影响人民生活以敛财为目的去做这一些,就算黑,”

    杨幺依旧是抱以微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宁爷爷,您这句话说得我有点明白了,那我问问您,强拆……算黑算白,”

    宁锡源皱眉说道:“这不是一回事,”

    “那我再换个问題,强制人流算黑算白,”

    “那是法,”

    “哦,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是不是说,一切违法的事情,都算是黑,一切合法的事情,都是白,”

    “可以这么说,”

    “要是这么说的话,您能告诉我,咱们几位,哪个是白的,又或者说,你们认识的人当中,有哪个是白的,”

    杨幺的语气突变,从请教变成了逼问,他这一转变和问題,令在座诸人的眉头皆是不由自主紧皱起來,

    “尹爷爷,宁爷爷,共和国历史上的大事你们基本上都经历过了,用平头老百姓的话说,因为你们遭受过非人的罪,所以现在享受非人的福,但是……你们的老战友呢,你们的老部下呢,你们的老朋友呢,甚至是你们的远房亲戚呢,”

    “昨天,我在天安门广场拦住了一个孩子,他想要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爷爷的勋章跟我爷爷摆在家里的一模一样,他爷爷因为举报有人在当地烈士陵园里开会所,而遭受了各种非人待遇,从而导致抑郁而终,你们说,这些开会所的人是黑是白,这个打算在天安门广场把这事抖擞出來的孩子是黑是白,”

    “很可惜,你们沒有答案,不光你们,所有人都沒有准确的答案,为什么,法制社会,不应该法为先吗,可就是有人无视王法,而这些无视王法的人,都是老百姓惹不起、得罪不起的人,在这种大环境下,说什么黑白,你们不觉着有点自欺欺人吗,”

    尹国忠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上头纪委那边正在治理这些问題,”

    杨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尹爷爷,您都说了,他们正在治理,什么叫正在,就是刚刚开始,什么叫治理,就是抓典型,一个村长可以贪污几千万,一个科长可以存亿元现金在家,中纪委这个部门,难道是今天才成立的吗,”

    尹国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缓声说道:“别说了,再说就该过了,杨幺,直接说你想说的吧,”

    杨幺收起了笑容,面色凝重地说道:“是黑是白对我來说不重要,别人怎么看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事,得有人去做,就像现在国家在大肆抓腐败官员一样,因为这些事情已经到了必须得做的时候了,如果再不做……那可就真是亡羊补牢了,”

    这个时候,服务员敲响了房门,

    “杨先生,可以上菜了吗,”开门后,服务员毕恭毕敬地向杨幺请示着,

    杨幺默默点了点头后,一干服务员便是单手托着餐盘走进了房间,

    四点心、四蜜饯,四酱菜、四小菜,四凉素、四热素,四凉荤、四热荤,四素汤、四荤汤,还有四山珍、四海味、四精素、四甜膳,

    大大小小六十四个碟和碗一经端上來,就令人生津,

    菜摆好后,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的李老爷子面带微笑地抱拳入屋,“诸位,献丑了,”

    “丑,如果这都叫丑,你让我还怎么活,”尹国忠面带自嘲地笑道,

    李浮园笑道:“不一样,你是半路出家的和尚,而我是念了一辈子经的僧人,那什么,今儿凑巧,我那不成气的外孙也在这里,杨幺,要是不嫌弃,能不能添两双筷子,让我们爷孙俩也坐下吃点儿,”

    杨幺不以为然地说道:“李老,言重了,不过,既然你们也坐下了,那一会儿可必须得打折啊,”

    “沒问題,赖义,还不进來叫人,”

    随着李浮园大手一挥,赖义怯怯地走进了包厢,按照道理说,他进门应该先叫这些老人才对,可是他却先朝着杨幺打起了招呼:“杨少,”

    杨幺微微一笑,爽声说道:“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杨桀,这是顾倾城,这是澹台菩提、这是巫马凡心,至于这位,你应该不陌生,太子府的竹爷,这是龙爷,太子府的幕后大老板,这位是宁爷爷、这位是尹爷爷,”

    这种场合,赖义不可能干这种沒分寸的事儿,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受了李老爷子的意,既然李老爷子有意让他当杨幺的人,那杨幺自然要充当好这个大哥的角色,

    不过,以大哥的身份來给小弟介绍人的时候,可不能说是先把大头扔出來了,而是讲究个顺序和主次,

    这主,自然是杨幺身边这些人,因为他们以后才是经常打交道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份量重,因为这种平辈之间的介绍,份量最重的,往往都在最后头,

    “杨幺,都等着你呢,”尹国忠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不合适吧,这第一个酒,怎么着也得您领啊,”杨幺尴尬地说道,

    尹国忠悻悻地说道:“你以为我傻啊,要是我领了这第一个酒,一会儿李老头找我买单怎么办,我才不干这缺心眼儿的事呢,”

    “那……好吧,我來就我來,”杨幺点头应下來之后,顾倾城和澹台菩提就纷纷起身为几人倒起了酒,

    两个丫头从容不迫的动作引得众人一番诧异,

    顾倾城会这样,很正常,她在杨幺身边本來就充挡着贤内助的角色,

    可是这澹台菩提竟然也如此,这可就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本來还以为这澹台菩提也是杨幺请來的客人,现在看來,似乎人家是一家人啊,

    再看看那个正在一旁悄悄给杨幺倒着饮料的巫马凡心,这几位老爷子可是沒有办法淡定下去了,

    酒杯满上之后, 杨幺便是端着酒杯站了起來,双手捧着酒杯看着五位老人说道:“尹爷爷、宁爷爷、李爷爷、龙爷爷、竹爷爷,今天能在这里请你们吃这一顿饭,对我來说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我以前是个小混蛋,现在我长大了,那自然就成了大混蛋,所以,以后如果有什么做错了的、沒有做到的地方,还希望你们多多包涵,我先干为敬,”

    望着仰头喝酒的杨幺,尹国忠有些怅然若失地说道:“乌头白马生角,杨幺五老相交,杨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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