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镇太子府数十载的竹青虫,已经数不清见过多少英雄、枭雄和奸雄,初见他们时有的意气风发豪掷千金,有的走投无路捉襟见肘,但不论怎样,他们身上都有一股气儿,一股寻常人沒有的气儿,

    今天的杨幺,身上也有一股气儿,这股气似正似邪,似义薄云的关二爷,又似遗臭万年的魏忠贤,令人忠奸难辨,善恶难分,

    竹青虫情不自禁在心中羡慕起了郎弓裴,有这样一个徒弟,何患无名,

    “虫爷,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杨幺客客气气地泡了杯茶给竹青虫,

    竹青虫那股子油盐不浸的霸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人应有的垂暮之息,心事重重地感叹道:“沒什么,只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杨幺笑道:“呵呵,竹爷,看不出來啊,您都这把岁数了,竟然还玩深沉,”

    竹青虫苦笑道:“你都说我这把岁数了,我已经不是玩深沉,而是真深沉了,想我在京城也三十多年了,现在看这北京城,是一天比一天陌生了,以前随处都能听到天南海北的方言,现在大家都是一口标准的官话,都分不清谁是北京人、谁是外地人了,一些个老伙计,都跟着家里人移民了,现在,想要找人说说话,都找不到了,”

    “你和肇爷不是挺聊得來吗,”杨幺不动声色地问道,

    竹青虫不觉一愣,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杨幺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竹青虫神情凝重地问道:“杨幺,你到底为什么要进太子府,”

    杨幺起身走到了窗前,透过那单向透光的玻璃看着那正在五环路上奔驰的汽车说道:“北京现在不管什么时间、什么路段都堵得要命,走路都快比开车快了,这在路上跑的,有几个不骂路太堵,今天骂、明天骂、后天还是骂,他们做得就只是骂,永远不会去选择坐坐地铁之类的公共交通工具,为什么,是因为开车舒服,我看不见得,虫爷,您说呢,”

    竹青虫沒有接杨幺的话,他知道,杨幺这番云山雾绕的话后头,才是庐山真面目,

    “曾几何时的弄潮儿,有的早已经移民,有的想移移不了,只能在各个圈子、各种场合装傻充愣,现在北京大大小小的圈子,除了揣着糊涂装明白的真傻子,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假傻子,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聪明人都看到了一条暗流,一条别说是掉进去,就算是沾上点水花子也会万劫不复的暗流,既然走不了,那他们就只能通过装傻來选离它,十年前,我就是因为它,才像一条狗似的离开了北京,好在我有一个好爹,我沒能被水淹死,而是爬上了岸,今天,既然我回來了,那我自然要把当初站在河边看我热闹的人,全部踹下去,”

    杨幺这番不温不火的话,在竹青虫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虽然他早已经猜到杨幺这次回來肯定会报复,可是他沒有想到,杨幺想要报复的,竟然是京城的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那一条条不成文的规矩,是京城各个圈子的立足之本,正是这些规矩,才让能在京城站住脚的人得以自豪,看这样子,杨幺是打算把这些人自豪的本钱给践踏的一无是处,

    竹青虫神情凝重地说道:“你这是打算毁了别人的饭碗,你就不怕引起群愤,”

    杨幺面色冷峻地说道:“群愤,十年前我已经引起一次群愤了,所以这玩意儿对我來说沒什么大不了的,至于饭碗,不是我要砸他们的,而是他们自己端不住了,这些人仗着身后的关系、势力、背景胡作非为,老一辈的人容忍他们,是因为一个情字,新一辈的人不容忍他们,也是因为一个情字,前者是人情,后者是国情,京城这帮太子爷的手伸得太远也太杂了,要是再不剁掉的话,乱套的不光是京城,”

    竹青虫不觉一怔,一脸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杨幺笑道:“看还看不出來吗,政策、法规、发展方针等等这些东西,表明现在上下一条心的准备发展各项力量,这个时候别说是干了拖后腿的事儿,就算是你什么都沒做,就算是在拖后腿,就和这些开车上路的人一样,就算他们沒有加塞,也已经为堵马路添了一分力,”

    竹青虫精神恍惚地说道:“我真的老了,是时候想想自己以后该去哪养老了,”

    杨幺笑道:“您老哪也去不了,我还指望您帮我坐镇太子府呢,”

    竹青虫好奇地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拿下太子府,你凭得是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本事拿下太子府,”

    “那你……”

    “但是我有本事让龙天麟把太子府送到我手上,竹爷,我敢和你打赌,不出三个月,太子府就会变成一坨臭狗屎,是人就会躲得它远远的,到时候别说是变卖了,就算是白送都不会有人要,”

    “为什么,”

    “因为这话是我说的,”

    竹青虫沒有办法跟杨幺继续聊下去了,搁眼前,他都不敢想象有人会用这种狂妄的口气和他说话,可是今天,他却不得不听着杨幺这些狂言,而且还是忐忑不安的听着,

    及时响起的敲门声,缓解了竹青虫紧张的情绪,

    汪思彤拿着一个优盘走进办公室后,直接与投影仪相连,将窗帘关上,便是在大屏幕上放出了全国各地正在服刑的老千的资料,

    “虫爷,您和汪科长在这里挑着,汪科长,虫爷看中的人,尽快联系,”杨幺也不管竹青虫和汪思彤两人是什么态度,说完话就大步走出了房间,

    出门后,杨幺直奔古训言的办公室而去,

    古训言、江大成、彭军旗三个人正在开会,杨幺敲门而入的时候,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求解的表情,

    “我來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杨幺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上,

    “说说,我们听听,”古训言不动声色地说道,

    “大清朝亡的时候,不少达官贵人逃至海外,蒋家王朝倒台的时候,又有不少国军将士出逃海外,建国初期,因为各项严打,三教九流的人马也纷纷出国,这些人,最初出国都是为了避难或者谋生存,他们有些人改头换面从新做人,有些人则是狗入穷巷干起了杀人放火的勾当,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在军火、毒品、能源、科技、人口等等各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上充当着重要的角色,”

    “国内是什么情况,你们比我更清楚,根本就不需要咱插手,也沒什么可插手的,所以我觉着,咱们更应该把重心放在国外,想要打开国外的局面,靠正经手段肯定不行,这不是演电视,也不是演小说,现在科技都已经发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能够在国际上了台面的组织或者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所以想要靠常规卧底手段是行不通的,利用这些服刑人员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后援,他们会用自己的方法融入各种圈子,只要我们不急功近利,将來打起情报战的时候,我们就算占据不到上风,也不会吃亏,”

    杨幺这一番不卑不亢的讲说,说得古训言、江大成、彭军旗三个人眼前直冒亮光,

    “接着说,”古训言一脸感兴趣地说道,

    江大成给杨幺递了根烟,彭军旗给他倒了杯水,俨然都是一副准备好了听长篇评书的架势,

    杨幺有条不紊地说道:“各国机构想要安插进去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进去了,到最后搞不好也会成了双面间谍,所以,我们应该在那些外包了各国军事以及其它方面的公司入手,就目前來说,美国、英国、德国、法国、以色列等等这些国家的军火基本上都是外包,重型武器也是由国家出资资助民间科研公司,至于核武器这些东西,就无所谓了,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是沒有办法融入这些地方的,别说是他们了,咱们根本找不出能够融进去的人,说句难听点的话,咱们这边的高端技术人才估计在他们那连屁都不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各种非法情报机构來获得相关情报,到了最后,还是得依靠三教九流的人,”

    “你是说,咱们综合行动处最后要靠一群罪犯來挑大梁,”古训言眉头紧皱地问道,

    杨幺摇了摇头,一字一字地说道:“古处,我实事求是的说,就咱们这个地方,谁也挑不了大梁,”

    “什么意思,”古训言沉声问道,

    “军事、科技、反恐、医疗,是眼下最热门的四种情报信息,我就这么说吧,星座号我就不说了,就是巴西圣保罗号我弄回來,海科那帮人也造不出來,至于其它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其实有很多东西,对咱们來说根本沒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与其现在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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