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俊良?”卞世皱眉道。但还不等他此言说完,就听有旁人厉声斥道:

    “大胆!我豪哥的名号也是你能直呼……”

    不等他话说完,诗俊良就抬了抬手,将其挥退。

    “你就是卞世?”他又问了一遍。

    卞世皱眉。

    “正是在下,却不知道有何贵……”

    但诗俊良似乎很喜欢打断人: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听说,你和叶良辰那小子闹得有点不愉快罢了。大家初来乍到互不相识,出点小矛盾也很正常。既然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这件事我就当是他不懂事,揭过去而已,知道了吗?”

    卞世有些稀奇:这诗俊良分明和自己是同期,听他这一说,他的势力反而还比那叶良辰大了?虽说当初就知道这是个纨绔子弟,但他一口一个“一根绳上的蚂蚱”也算是应景……

    纳闷归纳闷,卞世堆笑作揖,还上礼节:

    “那就承蒙师兄照顾,小弟感激不尽。”

    照诗俊良这模样看,他应当就是势力里的小头目了,自己如今也算是组织一员,最好还是听话些为妙。

    听完卞世所言,诗俊良同时从七窍出气,哼了一声:

    “叶良辰挨了教训,是因为他不懂事,那你呢?你要是也不懂事,我是不是也该敲打敲打你?”

    卞世的眉头蹙得更紧,但面皮上还是堆笑道:

    “师兄教训,鄙人醒得!小子日后求索生活,一定老实本分,绝不敢节外生枝!”

    “哦?”诗俊良故作惊讶,又道:“那你说说,你要怎么个‘懂事’法?”

    卞世将自己从蓝心居士那里听的答案照抄一遍:“不接除草任务,不接伙房任务,不接杂务琐事……一切都与鄙人无关,鄙人只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不敢招惹师兄!”

    诗俊良的脸色这才缓和少许:

    “嗯,大致算你识相。”

    卞世本来还在忐忑,听了这话也是松了口气——虽说他不怕招惹这群纨绔,但总归还是不想花这个成本和心力去和他们周旋,能少一事,自然就少一事好。

    诗俊良又道:“师兄问问,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卞世莫名:这又算是哪一出?

    几乎没怎么过脑子,他直接道:“小弟明天接了个斗战任务,明天准备去荒山和那野兽周旋一番。”

    说话时,他语气中多带了几分傲气:斗战任务是实力派的象征,你等纨绔管不着!

    却不知诗俊良却是脸色巨变。

    “斗战任务?好小子,竟然连斗战任务都敢染指了!原来你小子刚才的表演都不过是表皮功夫,你心里头还是当了耳旁风!”

    “看来你铁了心是要不把我放在眼里,要给我脸色看了!”他咄咄逼人道。

    卞世当时就惊了,大哥你这又是什么套路,我咋弄不明白呢?

    不是说好纨绔世家不敢染指实力派任务的吗?怎么这货这么嚣张?不怕得罪了我这个“炼器大师”以后上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但对方既然都已经准备和自己撕破脸,卞世也知道现在可不能和人家讲道理,连声道起好话:

    “师兄何出此言?小弟初来乍到不晓世事,师兄教我就是了,小弟一定遵轨蹈矩啊!”

    但诗俊良却仍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放着狠话:

    “你小子不识抬举,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说完就走了。

    卞世眨巴了两下眼睛。

    走了?

    对,真走了!

    卞世挠了挠头皮,这一出真是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说你要找茬,那就应该先放上几句狠话再派个人和我干一场,这样才算合常理嘛,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

    回家途中,卞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对劲。等他回到请示仔细琢磨一番,才发现是对方此举完全是有意要杀自己的威风。

    但凡黑色势力,新进来的新人都会是些心浮气躁的不安定分子,是很喜欢挑事闹事的。上头要是想统御这么一帮人该怎么办?自然打一顿就乖了。但是这个打,又不能明着打,定然要先找个乱七八糟的借口,合理性无所谓,但话题越是能往“规矩”上靠那就是越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涨头头的威风,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知道这片地区是谁说了算!

    杀威棒的目的就是要打杀手下躁动的心,为的是要震慑宵小,压服恶煞,因此越是“实力派”就越是要打压。平常的实力派接了斗战任务,诗俊良他们这群小势力反而会忌惮此人前途无量,现在不方便得罪。但要是卞世已经入了他们的势力,那自然就要好好加以“管教”。这也就是为什么诗俊良要强调卞世和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意味着卞世已经入了他们的体制了。既然是体制里头的事情,我还和你气什么?

    但凡落后而非正义性、如当今大把引渡外来劣等人种的各路西欧白左政权,总免不了一个对内残暴而对外亲切的特征。外部力量不过是割地赔款,代价自可以让体制里的被剥削阶级承担,但内部一旦出现危机,那就是要摘上面人的脑袋!还美名其曰作“家丑不可外扬”,但其实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自身鄙陋的封建家长制习性!

    卞世也是体制内的一员,而且是一个“实力派”,他也便免不了这顿杀威棒!

    吃杀威棒,最忌惮的就是反抗。你一个人再强?难道还拗得过体制吗?杀威棒最重要的是“杀威”,但凡会做人一些,表现些出老老实实服软的意思,上头自然不会过分为难。但要是胆敢反抗,打下来的棒子就越狠。对付那些硬茬子,监狱里有一种办法就是拿个盐水瓶扎洞,滴水在人床上。晚上那人只准侧卧,耳朵正对着那洞,水就滴在耳朵眼里,整晚不让翻身,个把月下来一只耳朵就这么没了。这种事情,告诉狱卒又管你许多?他们也是体制的一员,要受典狱长的钳制,而典狱长又是剥削体制的受益人,又怎么会做这种自断手脚的蠢事!

    卞世可不想多吃苦头!

    诗俊良针对自己,是因为自己接斗战任务表现出了令人忌惮的“实力”。那么既然如此,卞世只需要放弃这部分利益,再找诗俊良说几句好话,个把月过后自然就会被体制接纳。虽说到时候他仍旧不能触斗战任务的霉头,但是日久天长下来,等诗俊良等人认可了他的“老实”“本分”,接取斗战任务的机会难道还少得了?

    但是要卞世暂时放弃搜刮学分的计划,这又如何让他忍得了?

    组织不能为卞世提供材料,甚至连足够他兑换矿产的学分也无法为他提供——大量的学分转移到他这个先天身上会引起大量的关注,这就是为什么卞世的酬劳是分期付款而不是一次付清。虽说卞世要是攒一攒也不是不行,但工业化进程向来都是一步快步步快,要是卞世现在就能弄出发电机,三年后他说不定都有成建制的机器劳工帮他干活了!

    这如何忍得了?现在要是服软,自己一两年内都别想接到什么斗战任务,工业化也就根本无从谈起!

    问题很严肃。

    “那么既然如此,我就干脆不服了拉倒!”卞世眼中已是寒芒闪现。

    上头打下头的杀威棒,是因为上头的斗争觉悟——或者说斗争难度——比下头人低得多。但要是下头的人甘愿豁出一切去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再凶的大佬也不敢惹他分毫!

    废我一只耳朵?那我就掏了你的肠子!谁规定天下有谁人的命天生比其他人高贵了?若是这样,贱命换贵命岂不是赚大!

    卞世是一个觉悟非常可怕的人,只要他下了决心,就是当初的“看”也敢豁出性命去斗一斗!

    “一群不过探灵境的废物,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嚣张?”卞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底蕴要和我作对!”

    如果用谈判桌获得的利益比大炮来得少的话,那就干脆用大炮来解决问题吧!

    对方想用手段和制裁做武器封锁卞世的经济,卞世就不惜用自己的精力来破解对方所有的花招。如果将其比作是一场经济上的战争,那现在的卞世就将动员自己的全部力量,和整个纨绔阶级来上一次长期的持久战!

    “现在是战时经济!谁的动员水平更低,谁就要做好被宰割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