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幼鸟回到驿馆,正想着怎么安置幼鸟,却看到鹰部的一个成员向我走来。

    他的眉头深皱,脸色微微阴沉。

    我上前,问道,“怎么了?”

    他向我施了施礼,然后低声道,“侯爷突发疾病,请了大夫,但是却全被他赶了出来。”

    我一愣,有些惊讶。

    璨怎么会生病?而且,他若有暗疾,我应该知道才对。

    于是我将手上的幼鸟,交予他手,立刻往璨的房间赶去。

    他房门外正战战兢兢地缩着两个中年男子,皆背着药箱,冷汗淋漓。

    怕是被璨赶出来,而鹰部的人又不让他走的缘故吧。

    于是,我上前,说道,“你们都走吧。”

    听到我的话,两个男子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急急离开了。

    看到他们离开之后,我也屏退了其他人,一个人站在他的房门之外。

    “璨,听说你病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是着凉了还是怎么了?”我拍打着房门轻声问道。

    “没……事……”房中传来他压抑的声音,声音破碎,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我眉头深皱,疑惑更深。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没有……呼呼……殿下……璨没事……呼呼……”

    没事?没事才怪!

    我一个不爽,一掌拍开门,直接闯了进去。

    而他听到我闯进门的声音之后,立马拿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一副我要对他用强的样子。

    好吧!我的确想要用强了。

    他缩在床角,紧攥着被子,将自己整个埋在被子中,连头也不放过。

    “你……到底怎么回事?说!”我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吼道。

    被子下的他传来闷闷的声音,“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殿下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他真的以为担心这种事情,说不用担心就不会担心的吗?

    果然,还是要用强的。

    我咬牙,爬上床,一把揪住他的被角,咬牙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想和我犟到底吗?”

    他重重的喘了喘气,又是闷声道,“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殿下心中既没有我,那么,不管我是生是死,都与殿下无关不是吗?受伤又如何?殿下带给我的,比这更为痛苦,殿下可曾怜悯过?”

    我一愣,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然后轻声而叹,爬下床。

    “对不起,我无话可说。”我苦笑,然后继续道,“既然你不说,我不逼你。”说完我走向门外。

    “我是个放逐之身。”就在我要离开他的房间之际,他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一愣,有些不解。

    放逐?

    “十五年前,因为不服我母皇将皇位传给我,曾经几度兵变。甚至他们几次要置我于死地。母皇无奈,为了保护我,将我放逐。但是他们依旧不依不挠,所以请了巫师,在我身上下了诅咒。我这一生若在踏足鱼都,就会受到这一生最为可怕的痛苦。”

    他的声音不再沉闷,而是咬字清晰,声音清冷。

    我握着门把的手劲加大,有些心疼。

    鱼都,女子为尊。明明是个皇子,却要被迫逐出国土。明明是个高傲的男子,却要忍受在处于女子之下。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无奈而痛苦的吧!

    但是,也许就是因为被放逐,所以,他才能在外张扬而明亮的生活。

    可是……

    “你不是没有踏进鱼都,那为何……”

    “是啊!”他突然一叹,然后苦笑,“只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怎料到,他们连大海也不放过。鱼都是岛国,四面环海。巫师的诅咒竟然也包含我不能入海?”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那日在海上的时候,他跳下了海,所以……一到岸上,才会……

    我猛地回头,刚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突然张大眼睛,惊叫卡在喉咙,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昔日面如冠玉的脸,现在竟然银光闪闪,从左额开始到环着左眼到唇角,再到脖颈之下,竟然布满了银色的鳞片。

    “璨?”我有些不确定的出声。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不能接受。我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人竟然会有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子。

    他突然笑了,鳞片在烛火的跳跃下,闪耀着银光。

    他伸出左手,那昔日修长的手指也是满满的鳞片,但是他的手掌却是一如当初那般光滑柔嫩,他伸手抚上自己左颊,轻轻笑着。

    然后手指一捏,拔下一片鳞片,牵连着一道血丝,他厌恶地说道,“真恶心!”说完之后,继续抚上脸,继续拔,瞬间,地上丁零当啷地扔满鳞片,带着触目惊心的鲜血。

    而他的左颊早就已经斑斑驳驳,血迹斑斑,他的完好的有脸,苍白而不满冷汗。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心中一紧,猛地跑向他,一把打开他继续拔鳞片的手。

    我失声吼道,“你这是干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对自己,问过他们吗?”

    他看向我,然后推开我,“殿下如果觉得这恶心,大可以不去看。”说完,继续拔。

    我一把抓住他的左手,他刚硬的鳞片瞬间刺痛了我的手心,我感受到我每用一分力,那锋利的鳞片都会更进一分。

    “我不允许你这么对待自己。如果一定要这样,那么,我也同你一同承受着切肤之痛。”我狠狠地握着他的手,咬牙道。

    他慌乱的看向我,然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又怕割伤我,然后,只剩下双眼,怔怔地望向我。

    我的手心,力道加重之下,也已经鲜血淋漓,一滴一滴,缓缓低落。

    看到我的血,他眼眸睁大,右手握着我的手,失声道,“殿下,放手!”

    我摇头,依旧紧紧地抓着,“除非你答应,不再伤害自己。”

    “好!我答应,我答应!你放手!快放手”听到我的话,他立马说道。

    我这才缓缓放手,还没看清自己伤到如何地步的时候,他突然撕开衣袍,揪着袍角抓上我的手,颤巍巍地看着,然后抬头,看向我,“真傻!”

    我看到了他眼中满满的感动和心痛,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滴落,滴在我手心,滚烫滚烫的。

    不待我回答,他伸手用袍角包扎着我的手心,然后放在他唇间,轻轻一吻。

    “殿下,璨再也不奢求其他,只求能继续在你身边,哪怕是只能远远的看着你,就已经足够。”他伸手拉过我,拥着我,轻声道。

    我突然鼻子一酸,紧紧地抱住他,“对不起!我这般伤害你,你却依旧对我不离不弃,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回报你对我所有的爱?”

    “今夜,只为我流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