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陪俞迈兮他们回了家,然后秋书语才又独自开车出门。

    秋天里不成字的寒雁,飞远,更远,化入远山,化作烟。

    她把窗子略微打开了一点缝隙,让飘舞的秋风抚摸她柔软的发。

    车子飞驰而过,带起路边的片片落叶,仿佛被打碎的春天……

    秋书语和秦曼语约在了一家咖啡厅见面,她到的时候,对方已经点了两杯咖啡坐在那等她了。

    “等很久了吗?”秋书语走到了秦曼语对面坐下。

    “没有,是我提前了。”说着,她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了秋书语,笑着对她说,“我点了两杯曼特宁,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不过我猜,我们的喜好应该差不多。”

    “谢谢。”

    秋书语柔声道谢,没说自己的喜好。

    纤细莹白的手圈住咖啡杯,温热的暖意从杯身上传来,温暖了她微凉的掌心。她的手很漂亮,甲身长度适中,均匀的淡粉色,表面光滑,透着一丝光泽。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她的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茧,不像掌心的肌肤那样柔软细腻。

    秦曼语将视线从秋书语的手上缓缓上移,最终落到了她的脸上。

    不可否认,秋书语长的很美。

    而且……

    是那种经得住打量,越看越会被她迷住的那种美。

    不是动人心魄,而是如云般温柔。

    “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羽睫微动,秋书语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秦曼语,音色微淡。

    “随便聊聊。”

    秦曼语笑笑,随即把视线转向了窗外,目光深远,“我准备辞职了。”

    闻言,秋书语贴在杯身上的指尖微颤,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诧异,她没想到对方找自己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不过……

    这似乎和她没什么关系。

    手指循着刚刚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摩擦着光滑的杯身,秋书语漫不经心的应道,“这样啊……”

    “不问我原因吗?”秦曼语半真半假的笑问。

    “为什么?”秋书语从善如流。

    “因为不想再继续痛苦下去了。”她微微敛起了唇边的笑意,眸光也在一瞬间变的黯淡,十分压抑的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一定已经看出我喜欢成蹊了吧?”

    “……”

    说实话,她还真没看出来。

    除了引人怀疑的小动作,她没感觉到秦曼语有丝毫喜欢叶成蹊的迹象。

    秋书语很好奇,她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你说……什么是爱、什么又是唯一……”秦曼语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秋书语微微摇头,没有回答。

    这种问题,永远不会有一个统一的答案,每个人想的都是不一样的。

    “我以为,唯一的意义,就是当下。”轻轻搅动着杯里的咖啡,看着暗色的液体急剧转动着,面上浮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秦曼语凝神看着,幽幽叹道。

    “不考虑以后吗?”

    “人生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显然,她是一个即时享乐主义者。

    现在这个慢不下来的社会,人们总能在背后听见时间带翼的马车急急追赶,而横陈在眼前的却是无垠永恒的荒漠。所以,她宁愿一口把时光吞掉,也不要在慢嚼的嘴里虚耗。

    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秦曼语继续说,“把握好眼下,想做什么就去做,轰轰烈烈的爱一场,这样才算不辜负自己的人生。”

    否则按照这个社会对人的要求,30岁左右的男女就应该如何、如何,所有人到了这个年龄都照此做去,一丝不苟,像是循着既定的轨道去发展,那做人还有什么趣味?

    她要做的一切都是别人做过成千上万次的,好像舔一只几千万人舔过的盘子,想想都令人作呕。

    “轰轰烈烈的爱一场……”秋书语重复了一下她这句话,神色淡淡的。

    “对呀,轰轰烈烈,不求结果。”即使最后并不专属于她,却曾进入她的心田,亦曾在她的唇间驻留过瞬间。

    “只在意过程?”

    “没错。”秦曼语笑着点头,目光自信而明亮,“相爱的两个人,就像是两个在宇宙中游荡的灵魂,因为不愿意孤独,所以走到一起来。但是在最初的神秘感过去之后,会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显然,神秘感不会永远存在,而它一旦过去,爱就会终结。”

    恋爱开始的时候,大多数情况都是单方面的,总是一方先爱上了另外一方。有的爱得到了回应,有的爱没有得到回应,彼此回应的感情,爱也会变的更为炽烈。

    但激情之爱不可能保持终身,通常都会在缔结了亲密关系之后,从熊熊烈火转变为涓涓细流,从爱情转变为亲情。

    她不想在年轻做自由人,到后来却成为家庭的囚犯,最后……

    成为待决的囚犯。

    所以她说,不求结果,只要过程。

    静静的看着她,秋书语淡声问道,“你很喜欢葛兰威尔吗?”

    “那位美国投资专家?!”秦曼语的语气充满了惊讶和疑惑,显然是意外秋书语会提一个和话题毫不相关的人。

    轻轻摇头,秋书语微笑,“你继续。”

    自己说的是george-granville,但她说的是joseph-e-granville,一位是出生于17世纪末的英国诗人、剧作家,另一位则是20世纪的美国投资专家。

    秦曼语好像对她说的很好奇,主动追问,“方便说说吗?”

    “他是英国的政治家,同时也是诗人和剧作家,曾经写过一首四行诗,我觉得与你的观点不谋而合。”

    爱为幻想所生,成长于无知,

    被期望喂养,

    毁于理解,而且——

    顶多是有幸占有,立即消失。

    “虽然对文学懂得不多,但我很喜欢这首诗。”秦曼语笑笑,掩住了眼底的一抹暗色,“这位诗人的名气很大吗?”

    “他当时所处的英国文学时代是复辟时代与十八世纪新古典主义当道的时期,前有德莱顿,后有斯威夫特,相比之下,他的光环要微弱一些。”

    听秋书语声线温柔的说起那首小诗,秦曼语竟有短暂的闪神。